倫珠對這般變化毫不在意。
她坐在小凳子上,看似是個尋常稚童,身上卻流淌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冰冷神性。
陰影世界中——熊熊薪火驟然燃燒而起。
那燦爛的火光中,赤紅色與燦白色不斷交織。
薪火簇擁著蘇午的身形,蘇午邁步走近了陰影世界的某處,手掌被薪火包裹著,伸進黑暗深處,從中拖出了一張慘白的、被塑造成人皮樣子的泥殼。
——正是阿姐倫珠送給他的那張屬于王傳貞的泥殼皮膚。
他又從黑暗里搬出幾口袋鼓囊囊的物什。
解開其中一個口袋,其中便顯露出了滿滿當當的、潔白晶瑩的熟米米粒。
蘇午將那張慘白的泥皮在黑暗中鋪開,將之從背部劃開,而后篩出熟米,將之均勻地塞入那張泥皮之中,令泥皮被那些吸取了‘觀音土病’的未知詭異氣息,進而被蒸熟的米粒填滿。
干癟的泥皮變成了一道窈窕的身影。
端詳著趴伏于黑暗中的慘白人形,蘇午思索了一陣,手指間飛出一根根鬼匠縫線,他以鬼匠縫線縫合住了泥皮背后被他割開的裂口,隨后將被熟米填滿的人形拎起來,由陰影蟒蛇吊掛著,他繼續以鬼匠縫線縫住了這個人形的眼耳口鼻諸竅。
最后,又以熟米將這人形完全包裹起來,在包裹著慘白人形的熟米殼上,又塑造出了一副五官。
做完這一切,蘇午便站在黑暗里,觀察著那被熟米包裹的人形,看看它有無異常。
他之所以做這些,確是受了紅哀會塑造‘哀主’那般方法的啟發。
哀主即是由一個先被厲詭糾纏侵染的、已經成婚且與妻子、丈夫感情甚篤的男子或女子作餌,令其妻子或丈夫來救,而后以收魂米鋪灑在那被厲詭纏身之人身上,再將被詭韻侵染的收魂米作為‘泥料’,覆蓋于其配偶身上,將其配偶塑化為哀主。
此般方法之中,‘王傳貞’令一對相愛夫妻由愛生恨,由恨生怨,以他們彼此間的怨恨,作為她持續侵染陰喜脈祖師,將祖師薪火轉化為怨火的養料。
蘇午并不為養煉‘怨火’而來。
他今下此舉,實是想要看看,這被女媧土病帶來的氣息蒸熟的收魂米,以紅哀會的法子,將之填塞、覆蓋于第一代哀主王傳貞脫下來的泥皮之上,能否塑造出來甚么怪譎的事物?
女媧摶土造化人類,自身能否以女媧土造化出一具活著的軀體來?
時間漸漸過去。
阿姐又釣了六七尾魚,她準備收桿了,提著魚簍,站在湖邊,看著地上的陰影,隔著樹影與寄身于陰影世界中的蘇午對視——蘇午真擔心阿姐會等得不耐煩,直接走進陰影世界里,把他從中拎出來帶回家。
他又看了看那被熟米包裹著的人形,人形毫無變化,蘇午嘆了口氣,只得暫時走出陰影世界,提起阿姐手里的魚簍,背上釣竿,同阿姐歸家。
蘇午與倫珠臨近查旺村口噬,便看到村口烏泱泱地聚起了一群人。
衣衫襤褸的農奴們紛紛跪伏于地,因為他們盡皆跪伏在地上,便顯得在場中或站或坐的那幾人尤其顯眼。
站著的幾人里,有個是穿一身黑色僧袍的僧侶。
坐在農奴背上的人,除了一個高瘦的黑衣雞冠帽僧侶以外,另一個便是查旺村的頭人‘貢布’。
二人處于諸多農奴簇擁中,此下正談笑風生。
“那是拉貢家,他們家的女兒今年八歲了,眼睛瞎的、耳朵聾的、不會說話,她很符合佛爺們的要求。”貢布頭人指著跪伏在地的某一家人,與身邊的黑黑寺僧侶言說幾句,便轉頭沖拉貢家的人吆喝起來,“拉貢,拉貢,讓你女兒過來!”
被喚作拉貢的男人低著頭,將身后的稚童推了出來。
稚童看著坐在伙伴倫珠父親背上的黑黑寺僧侶,在僧侶慈和的目光下,慢慢走近了對方。
第859章 、佛母
“來。
過來……”
那一身黑衣的老僧侶坐在趴伏于地、作狗爬姿勢的旦增背脊上,朝怯怯走近的拉貢家女兒招著手。
女童看著老僧侶慈祥神色,心中的恐懼不覺間少了許多。
她邁步湊近了老僧侶身前。
隨后在老僧侶跟前跪下來,也作狗爬之狀,朝老僧侶伸出自己的舌頭。
老僧面含笑意,看著在自己身前跪下的女童,出聲說道:“這女童卻并非是個瞎子,她的眼睛能看得見。”
“能看得見嗎?”旁邊坐在另一個農奴背脊上的貢布頭人聞言隨意反問了一句。
明明黑黑寺的佛爺們要求查旺村獻出眼盲的聾啞稚童,貢布頭人今下帶給黑黑寺管事僧侶的第一個童子,卻非是眼盲之人——他對自己這般作為,卻也渾然沒有絲毫畏懼、慚愧之相,這讓管事僧侶屁股底下的旦增十分困惑。
黑黑寺不是只要眼盲的聾啞孩童嗎?
“卻也沒有關系。”
老僧侶搖了搖頭,一根手指輕輕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