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人將水倒了小半在鐵鍋里,把魚順手遞給添柴燒火的婦人,向馬鍋頭咧嘴笑道:“鍋頭,這里的魚真蠢,見人竟然也不怕,我一棒子就敲暈了一個,帶回來咱們燉個魚湯吃!”
馬鍋頭瞥了眼那尾大魚,一邊拿著瓜瓤子刷鍋,一邊向提著魚的婦人點頭示意。
婦人提著魚回轉去了河邊,就在河邊將大魚放生了。
青年人微微張口,神色有些茫然。
先前作為整支商隊的翻譯的另一個青年抱著一捆柴走過來,笑呵呵地說道:“以后記住了啊徐敬,到了密藏域,別吃他們河里的魚。
這魚再簡單易得,那也是吃不得的。”
“為什么啊?”名為‘徐敬’的青年撓頭問道。
乃是商隊翻譯的青年‘常春’指了指山坡下的河流,回道:“你沒事可以在河邊等著看——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就能看到有尸體順著河漂下來,尸體一路順河過去,那聚集在尸體周圍的魚才叫多呢,你抓都抓不完!”
徐敬聞言愣了愣,隨即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一般,神色頓時變得有些復雜。
鍋頭刷好鍋后,就又將一桶水倒進鍋里。
待水煮開,依次下入新鮮的牛肉、風干的菌菇,待到菌菇、牛肉骨頭的香氣從鍋中飄出之時,便解下了隨身攜帶的布兜,從布兜中一根接一根地捻出生死草,將之悉數投進了鍋內。
燒火添柴的婦人、打水歸來的青年、扎帳篷的老者、巡游各處的哨子,在馬鍋頭解開腰間那只黑布兜子的時候,紛紛都放慢了動作。
他們見到一連七根生死草被投入鍋中,臉色頓變得激動起來。
“東主令我將這次收來的生死草,盡數投入鍋中,與各位兄弟分享。”素來不茍言笑的馬鍋頭,看著鍋子里飄散開的幾根生死草,面上也難得地露出了一抹笑容。
“東主仁義!”
“您對我們有救命大恩啊,東主!”
“我們一定盡心為東主辦事,盡快尋得那七葉的生死草!”
車窗外響起一片感恩戴德的聲音。
穿黑布袍子的人端坐在車廂內,身形紋絲不動,猶如一尊木雕泥塑。
不多時,馬車車簾被掀開了一道縫隙,些微陽光從那道縫隙里投進車廂中——車廂里那人微微側身,避開光照——馬鍋頭將一碗肉湯端到了車廂邊沿。
車簾旋而恢復原狀。
整支商隊的東主一層層揭開蒙在臉上的布巾,露出了一張像是剛被塑造好的泥胎般的面孔,那從模樣、眉眼上看應是個女子的‘泥胎面孔’上,有泥皮干涸起卷。
似黃土泥巴般的‘皮膚’,一直蔓延到‘東主’的額角。
東主額角上的皮膚卻是正常血肉色澤。
‘他’從角落里取來一根木杖,一點點湊近那碗肉湯,用木杖頂端的拐角,將肉湯拉到了自己腳邊,旋即一點一點地附身下去,端起了那碗肉湯。
在其俯身地過程中,其周身響起一陣一陣極細微的‘咔嚓’聲。
猶如土塊崩裂發出的響動。
端起肉湯,放下木杖,東主捧著整碗肉湯,將之盡數飲盡。
吃光了肉湯里漂浮著的三根生死草。
獨留下一整碗牛肉骨頭、菌菇。
東主徐徐吐出一口氣來。
‘他’皮膚表面的那層黃泥殼迅速干涸。
化作黃土泥粉,從面孔上撲簌簌抖落。
抖去泥殼的面孔,分外嬌艷,如花似玉。
當下這支馬幫商隊的東主,確是一個女人!
第844章 、石頭里的玉雕
膚色粉白、眉目如畫的女子套著黑布兜子的雙手捧著陶碗,她目視著前方漆黑的車簾,不知在想些什么。
陶碗里的肉骨頭、菌菇漸漸冷卻。
女子把碗放在一旁,取下包裹著雙手的黑布兜子,露出了一雙敷著一層黃泥殼的手掌,她手指微動,那層泥殼皮膚立刻龜裂,絲絲鮮血從裂縫中滲了出來。
——那層覆蓋在女子體表的黃泥殼,竟像是她的皮膚一般!
皮膚一出現龜裂,就有鮮血從皮下涌出!
‘東主’蹙眉看著自己出現一道道裂紋的雙手,輕輕抬起手臂,緩緩揭開纏繞在自己脖頸上的布巾。
布巾下,顯露出同樣覆蓋著一層黃泥殼的脖頸。
她端起鏡子,查看自己毫無好轉的脖頸,忍不住嘆了口氣。
便在她查看自身狀況的這段時間里,那蔓延至她脖頸上的一層黃泥殼,漸有進展,往上蔓延開去——黃泥殼覆蓋住她的下巴、嘴唇、鼻梁……最終還是停留在了額角。
先前喝下去的那碗以生死草燉煮的肉湯、乃至吃下去的那幾根生死草,都只是暫時壓制住了那黃泥殼在她身上的蔓延!
生死草的藥性在短時間內消失,這女人身上的怪病又繼續開始發展!
“黃土埋過脖頸,快要淹沒頭皮了,不知還能支撐多久?
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