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張娃子,若是沒有失足落水,也和你一般大啦……
我的張娃子,我再也見不到他,我哭了好幾年,都快把眼哭瞎……
孩子,你也有自己的父母罷?
你要留在這里,他們見不著你,他們也會很傷心的罷?
別再叫父母傷心啦,別再叫天底下,再多一個哭瞎眼睛的老娘啦……
孩子,你快走吧,快走吧……”
幾個青壯已經奔到了張母身后,卻只能簇擁在張母左右,瞪視著山洞里的蘇午。
蘇午喉結滾動。
一種酸疼的情緒在胸腔中醞釀著。
他想說些什么,卻什么都說不出口。
只見張母凝望著黑暗里的他,忽又輕輕說話:“我的兒啊……
你還會回來,看看為娘。
叫為娘多看你兩眼嗎?”
“娘親——”
“媽!”
“媽!”
黑暗里,響起幾聲悲傷的嗚咽。
桃花源重歸平靜。
桃花源外,一個青年躺在紙船上,仰面望著寂寥無聲的天空,滿面俱是淚水。
河流兩岸間,一座座墓碑化作漫漫桃樹,飄轉無數粉色花瓣。
青年從紙船上翻身坐起,翻遍全身,未有找到自己隨身攜帶的一部手機,只解下了身后的包袱,他將包袱攤開,露出了里面疊得整整齊齊的一疊紙衣裳;
一疊厚厚的紙銅錢;
一串紙元寶。
他撿起紙衣裳邊的一雙紙鞋。
那紙鞋底子下上,竟有密密麻麻的針腳。
蘇午的淚水無聲無息地滴在了那雙紙鞋子上,他的內心在此刻仿佛變作了一個空曠而寒冷的廣場,廣場上遍是風聲。
那一雙雙鞋子、一件件衣裳,是張母為她的張娃子準備的。
她們有她們永世牽掛的人,
蘇午亦有蘇午永遠銘記的父親、母親。
二者只是短暫相交,彼此都不能補全彼此心底缺失的那一塊。
那駛過小河的紙船,輕悄悄地穿過了一片霧嵐。
霧嵐散去了,小河變作了一片靜謐的大湖。湖邊似有人影往紙船這邊張望。
在那幾道人影所立的碼頭邊,不知是誰人點起了幾盞燈火。
蘇午盤坐在紙船上,面上淚水已經無聲息消失無蹤。
晚風輕輕吹。
晚風輕輕吹。
第745章 、搬山
炭火暗紅,散發滾滾熱力,將上方架著的幾只肥兔炙烤出滴滴油脂。
油脂落在薪炭上,激起一簇簇火苗。
玄照老道翻動著架子上的兔子,從一只鐵壺中倒出冒著熱氣兒的黃酒,把裝滿黃酒的竹杯遞給了對面的蘇午:“天寒露重,喝一口暖暖身子。”
蘇午接過竹杯,喝了一小口黃酒。
玄照轉頭看向側方——黑夜下的大湖,越發寂靜,湖面完全漆黑,仿佛能吞沒所有光線,有一種讓人心悸的深邃感。
“今下總算是將無名厲詭埋進桃源村了。
這件事終可以告一段落。”茅山巫掌教宗師-濟云盯著暗紅的炭火,不時拿燒火棍撥弄一下薪炭,徐徐開口道,“陽真,咱們接下來往哪兒走啊?
中祖囑咐過我等,我等皆需要聽你吩咐,看你安排。”
濟云面色坦然,雖然他在此間輩分最高,更是茅山巫名義上的掌教宗師,但卻沒有一點架子,就事論事,從不攀扯事情之外的東西。
“師祖及幾位師叔師伯,如今都須要在一處絕佳葬地之中,修煉魔身種道大法。
我此下便是要將師祖、幾位師叔師伯送到既定的‘葬地’所在地點——龍虎山中,天門峰。
我擬在彼處,葬下幾位師長。”蘇午緩聲說話,放下了喝了小半黃酒的竹杯,他膝蓋上還擺著那個從桃源村帶回來的包袱。
包袱里的那些紙錢、紙衣裳、紙元寶,經過幾位師門前輩一番查驗過后,已然確定這些事物皆有某種莫名的牽扯,或許會在不知甚么時候,就能發揮出絕大作用。
這些東西,也算是張父張母留給他的一份禮物。
可惜他離開了桃源村,卻也無緣去回贈那對可憐的父母甚么。
“龍虎山么……”玄玦皺眉低語,“今下三山法脈之中,閭山封山避世不出,龍虎山情況亦然。
趁著當下這般時機,
把龍虎山的天門峰作為我等的葬地,倒也合適。
那般山脈,也屬天地氣息、龍脈交結之地,倒是符合修煉魔身種道大法的要求。
只是,緣何要選龍虎山天門峰這個地方?”
玄玦抬起一張遍布斑駁金漆的面孔,看著蘇午問道。
蘇午笑了笑,道:“中祖算到數百年后,龍虎山或有禍患將出,提前將幾位師長葬在龍虎山天門峰,目的是為了延緩龍虎山中禍患出現的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