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公被他問得措手不及,身上一激靈,連忙低下頭道:“好似是有這回事,我也是后來門下弟子與我匯報此事,我才有所了解……”
“不管先來后來,這件事你總是知曉的。
——我派到山上來給你們傳消息的那些紅頭師公,你可知某為何廢去他們的符箓修為,拆了他們的符箓法體?
天蜈先生,及至他座下最‘杰出’的幾個弟子,緣何影蹤全無?
你可知道?”赤龍真人轉過頭掃了壇主大師公一眼。
壇主大師公頓覺雙肩上壓力如山一般大。
他的頭顱垂得更低,嘴唇蠕動著道:“那幾個被前輩您派到山上來傳話的紅頭師公,連同他們的師父天蜈先生、幾個失蹤了的弟子——都是犯下過大錯了的,
前輩您如何處置他們,天威道壇都沒有半句話說!”
這壇主大師公言談之間看似懇切,實則滑不留手,根本不接赤龍真人的招,總是顧左右而言他,想要把一應罪責都推到已死之人的身上來,把自己從中摘個干干凈凈!
“呵呵,你倒聰明得很呢。”赤龍真人手指虛點了點‘源空’的腦袋,咧嘴笑著道,“那你可知道,他們犯下了甚么大錯?”
源空低著頭,緊閉著嘴不言語。
“以活人祭祀神靈,乃是外道邪魔、六天故鬼之中才會流行的邪祀!
天蜈先生等眾,在五通渡口作法,欲以活人為祭,奉祀‘五通神’,此大罪也!
某升法壇,奏表請降壇下道士業報,
乃見天蜈先生之弟子‘長臂猿仙’符箓法體之上,‘血光繞身,業報如云’,被他直接或間接殺死的無辜之人,不下百人!
他那幾個師兄師弟,有些情形甚至比他還重!
這般惡鬼,怎能在我閭山門下受得符箓,名登天曹,某便一劍一個把他們都殺了,余下那幾個紅頭師公,雖未直接殺人,但平日里也是作威作福,恃強凌弱,罪不至此,卻也不配再運使道法,凌駕眾生,某便拆了他們的符箓法體!”
赤龍真人一番話說出,壇主大師公及其身后十六個‘金袍大師公’都緊緊低著頭,生怕被人看到他們面上表情。
而金袍大師公之后的那些較年輕些的師公,有些則忍不住面露詫異之色。
更有人對赤龍真人一行流露出了稍許的敵意!
他們非是天威道壇高層,能接觸到‘天蜈先生被斬殺之事’的背后真相,不知赤龍真人一伙的來歷,只當對方真是來自家道觀借宿的。
眼下聞聽得赤龍真人所言,方知對方是帶著懲戒自家道壇的目的來的!
眾師公們素日里作威作福,利用人祭犧牲溝通神靈,行法演法無所不靈!
更何況,他們用作祭品的活人,皆是各村各地奸蕩、忤逆、不孝之人,這些人死便死了,一點也不值得可惜,這大胡子道人卻拎不清,跑來道壇里在他們頭上吆五喝六,指手畫腳?
不識好歹!
“全是弟子倏忽,對門下管教不嚴。
引致他們犯下如此大錯!
竟以‘生人犧牲’活祭神靈!
前輩斬殺他們,也是祛除他們的業報,他們來世也好投胎做人,我代他們謝過前輩——弟子今后一定嚴加約束門下弟子,必不會再令門下弟子重蹈天蜈先生等幾人之覆轍——”壇主大師公戰戰兢兢說著話,依舊避重就輕,不提門下弟子之中是否還有以‘活人作祭’的問題,
只說已死的天蜈先生等人的具體罪行,欲令事情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源空一番話說完,立刻又向身后招手,令門人將幾個前來道觀通風報信的紅頭師公押到赤龍真人近前來,接著道:“這幾個弟子,已得前輩寬恕,卻絲毫不知感恩,竟然還往壇上通風報信,意圖離間天威觀與前輩,令我們二者之間生出隔閡!
弟子唯有當場誅滅這幾個宵小,以證心跡!”
說完話,壇主大師公手掌一揮——
押著那幾個奔上山去的紅頭師公的天威道壇弟子們,紛紛抽出刀劍兵刃,按著幾個紅頭師公的脖頸,就把寶劍扎向了那些人的胸口!
幾個紅頭師公自上山以來,經歷了種種變故,怎么也未料到形勢會急轉而下至此,一個個瞪大了眼睛,感應到背后殺氣臨近,有二三人直接被嚇尿了褲子!
余者更是嚎啕大哭起來!
“落!”
眼看那寶劍就要將幾個紅頭師公后心扎透,在他們身上留下透明窟窿,立在赤龍真人一旁的蘇午忽然開聲!
他一聲斷喝,舌綻春雷!
幾個握著寶劍的弟子身形一顫,思維有剎那空白!
眾人手中刀劍哐當哐當紛紛掉在了山階上!
源空看著那些滾落的兵器,心中震恐,忍不住看了蘇午一眼——對方剛才未出任何符箓手段,只是口中吐出一字,就震懾了自己門下眾師公的心神,嚇得他們當場丟下了兵器!
“燭霄子……這是何意?”源空脫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