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你警醒些,
某再睡一會兒?!?
師父囑咐了蘇午幾句話,竟又躺回了床鋪上,蓋上被子,閉上眼睛再度睡去了。
蘇午無奈地看了赤龍真人一陣兒,看著窗洞外面天色冥暗,月光幽微,這個長夜還未渡過一半。他靠坐在墻角,閉目養神起來,意能量盤旋在廟殿之中,時刻保持警惕,以便自身能在異常出現的第一時間,即作出應對。
但是,
他守了一個多時辰,
廟殿里再無任何意外發生。
意外反而是從廟殿外出現的。
一個多時辰后,
有人叩響了廟殿的門,叩門聲頗為激烈。
嘭嘭嘭嘭嘭!
這陣敲門聲不僅將留宿廟殿的北閭山一行人驚醒,亦吵醒了里間中休息的老廟祝,里間里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不久后,老廟祝端著一座燭臺,顫顫巍巍地從里間走了出來。
燭臺上燈火搖曳,
映出老廟祝滿是皺紋的一張臉。
廟外敲門聲尤在持續個不停。
蘇午已經站在廟門前,老廟祝走過來,跟他站在一起,連連道:“來了,來了,這就給你開門!”
說著話,廟祝把手里的蠟燭燭臺交給了蘇午,
蘇午幫老者端著燭臺,
老者手掌按在門栓上,拿去門栓上的插銷,將門栓拉開來。
隨著‘吱呀’一聲,兩扇朱漆木門被老廟祝輕輕拉開。
門外月光極淺,遠處一切景象都隱在黑夜里。
一個頭戴斗笠、身披著蓑衣的矮瘦男人就站在‘五通廟’前的臺階下,他如同篩糠似的混身顫抖著,一滴滴水隨著他的顫抖,從他身上的斗笠蓑衣上滑落下,滴落在他穿著草鞋的雙腳周圍,將周圍的土地都浸濕了。
見到五通廟打開了門,一盞油燈映出老廟祝佝僂的身形,那矮瘦男人像是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稻草了一半,兩步跨上臺階,抓住了老廟祝的胳膊:“陳伯,陳伯!
出事了!
船翻了!
人全淹死了!”
矮瘦男人瞬身濕淋淋,手掌心里更是沾著大量不知是汗水還是河水的液體,他抓住老廟祝的胳膊,登時將老廟祝胳膊上的衣物盡都濡濕。
老廟祝被他抓著胳膊,一時間掙脫不得,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你先慢慢說啊,莫要太激動了,把事情慢慢說來。
去哪的船???怎么就翻了?是誰淹死了?”
“我就是來和陳伯你說一聲??!
陳伯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附近金溪村的黃六子!
——我得回家去看看我那婆娘去,我先回去了,陳伯!”那矮瘦男人顛三倒四地說了幾句話,好歹是道明了自己的身份,他說完話,忽然松開抓著老廟祝的胳膊,扭頭就往五通廟一側的村路奔了過去——
老廟祝想要拉住他,伸手卻抓了個空。
其張了張嘴,還在回憶‘黃六子’這個名字是指哪個人?
“回來!”
廟祝來不及反應,在他旁邊端著蠟燭的蘇午則在此時眉心意能量一動,朝‘黃六子’發出了‘無聲的呼喚’——黃六子被蘇午的意能量呼喚過,頓時停住腳步,站在五通廟三四步外,轉過身來,茫然無措地看著廟殿門口的老廟祝。
蘇午端著蠟燭,推著老廟祝到了黃六子跟前。
在他身后,赤龍真人等人也走出了廟殿,將黃六子圍在中間。
燭火映照出黃六子因為過度驚恐、寒冷而泛白的面孔,黃六子的模樣頗為周正,此下雖然臉色發白,反而給人一種白凈清秀的感覺。
老廟??粗鵂T光映照下黃六子的面孔,他眼神恍然,終于把‘黃六子’這個名字和眼前人對上了:“六子,你今天不是去幫清溪縣里的‘勾欄瓦舍’運貨去了嗎?
說是要去……去哪里?
要駕船走三天呢……你方才說,船翻了?誰淹死了?”
黃六子被一眾不明身份的人團團圍住,更如驚弓之鳥一般,但好在眼前總有個熟面孔,他聽得老廟祝拉住自己緩聲詢問,心緒便跟著平復了些許,重新整理了語言,澀聲道:“我原以為雇主是想讓我從清溪縣里拉貨到別處去——
未想到,他是讓我拉人到另一個縣‘秀昌縣’去,把清溪縣東面勾欄瓦舍里的一些年齡大了的、害了病的妓女,拉到秀昌縣的‘暗門子’里去轉賣了!
我原先常給這主顧做事,對方給錢大放,這次也一樣——我那船本也不是拉人的船,但他給的錢多,我一時貪心,就答應幫他把那些妓女拉走。
到了半路、到了半路……”
說到這里,黃六子明顯猶豫了一下,言語變得吞吞吐吐:“到了半路,船翻了!
一船七個妓女,全淹死在了河里!”
赤龍真人注意到黃六子語氣變化,皺了皺眉頭。
老廟祝則完全未聽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聞言連連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