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龍見他懷抱琵琶沒有動靜,立刻便道:“修行非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懂得勞逸結合!
不然我們道門之中為何要有‘早課’、‘晚課’?讓弟子們全天都念經打坐豈不更好?
反正你修行進境也快,耽誤這點時間算不得什么!
仔細想一想你先前那首曲子的曲調?
彈給某來聽聽!”
赤龍真人當下明顯是在興頭上,蘇午轉念一想,他若當下開始煉將,怕是一時半會兒也結束不了,索性也就暫熄了當場煉將的心思,撥弄著琵琶,試著彈了幾個音調,
隨后,
那慷慨豪越的曲調就從舊琵琶弦上流淌了出來。
“滄海一聲笑!”
“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記今朝!”
只彈了幾句,正在曲調拔升之時,蘇午放下了琵琶,面無表情地看著赤龍真人。
赤龍真人聽得如癡如醉,此下蘇午驟地不彈了,他頓時瞪大了眼睛,看著蘇午問道:“后面的呢?后面的呢?不可能只有這三句,你肯定知道后面還有什么!”
“后面的忘了。”
蘇午面無表情道:“方才我一心二用,一邊想著修行之事,一邊回憶從前曲調,不小心將二者混淆了,一時間就記不起后面的曲調了。”
他自是記得后面內容的,這首曲調由不得他不印象深刻。
現下之所以這般與赤龍真人說,
自是覺得對方打斷自己修持符咒的思路,自己也要小小地報復一下。
“怎能如此?!
你這該死的逆徒!”
赤龍真人一聽就知蘇午的話明顯是在敷衍自己,立時對蘇午破口大罵,伸腿就想蹬蘇午一腳——蘇午微微挪動身體,正避開了赤龍真人這一腳。
對方一腳蹬在板車的幫沿上,發出嘭地一聲響!
驚得車隊前后的道童們都轉頭來看,
又聽得赤龍真人臉紅脖子粗地大罵蘇午,一個個都嚇得面無人色,以為這對師父不像師父,徒弟不像徒弟的‘師徒’要當場同室操戈起來。
蘇午注視著赤龍真人的眼睛,接著道:“你若再在這里瘋鬧,莫說今時記不起后面曲調,以后也都難記起后面的調子了。”
他這話一出,赤龍真人更是咬牙切齒。
咬牙切齒,又抓耳撓腮,
抓耳撓腮過后,
赤龍真人抱起了舊琵琶,掃視周圍小心窺探這邊的眾人,斥道:“看什么看?!不趕路了?!”
眾人嚇得趕緊轉回頭,又各去趕馬去了。
大胡子道人低下頭,撥弄著舊琵琶,重復彈著蘇午先前彈過的三句曲調,過了良久后,他抬起頭,看向四周,喃喃道:“只有琵琶太單調了,這調子,這調子……
須得以漢箏長琴入調、以笛蕭鼓角相配才好聽……
誰會彈琴?
誰會彈箏奏笛?”
赤龍真人當即向周圍眾道童問道。
眾道童拜在無為道壇下,常年掙扎在溫飽之間,哪里懂這個?
一個個面面相覷,連連搖頭。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
有清脆女聲忽然響起:“我會彈琴,彈漢箏!
笙簫笛子也能奏得!”
“我家道壇請降陰兵時,總要有敲鑼打鼓,所以我也會敲鼓,和姐姐一樣,其他樂器我也略有接觸!”
兩個女聲接連響起。
蘇午轉過頭去,
正看到眾道簇擁的一架馬車上,兩個跪坐在板車上、彼此相貌有八九分相似的年輕女子,兩個女子注意到他審視的目光,
面容較柔和的那個行禮示意,
面容更嫵媚些的那個則被嚇得低下了頭。
二女身份自然不用多說,
正是已覆滅的童家福玉道壇的長女‘童白梅’、二女‘童青竹’。
“好,好!”赤龍真人看了二女一眼,又轉回頭看自己放在板車上的各項物什,從中搜羅出了一支笛子、一支簫管,他將兩件樂器分給了二女,開口向二人問道,“你們身上可帶著錢了?”
二女接過樂器,又聽到赤龍真人問話,都有些不明所以。
童青竹迎著赤龍真人問詢的目光,窘迫地搖了搖頭,道:“我身上沒有錢。”
她成為梁家未過門的媳婦后,娘家這邊對她自然沒有了任何經濟支援,甚至將她多年來積攢的一點體己錢都收走了,婆家那邊對她冷眼以對,嚴防死守,她更不可能有接觸到錢財的機會。
倒是童白梅聞聲點了點頭,
開口道:“我一直隨身帶著自己積攢的一點體己錢。道長需用的話就拿去吧。”
說著話,她從身上拿出一個荷包來,交給了赤龍真人。
赤龍真人拆開荷包,看到了內里幾角散碎銀子,并小半串銅錢,便又把荷包扎好,還給了童白梅,他搖著頭說道:“這點錢也是不夠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