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亦提出了一個問題:“源氏必然清楚,我家一旦清楚他家獲得無上級刀劍,一定與之不死不休。
但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
他卻還要在公議上提出為‘井上清’封官,錄入仙籍——他難道不知道,他如此舉動,必然引起我平氏的懷疑,甚至可能導致兩家死斗?
源賴剛能在源賴光被褫奪‘左大臣’之位后,仍然扶搖直上,如今進位‘右大臣’,靠的不僅是家族的推力,還有他個人的謀略。
是以,他不可能不清楚這一點。
但他還是這般做了,這是為什么?
兩家陷入死斗,我平氏有所顧忌,他源氏莫非沒有顧忌?
此中莫非沒有圈套?”
平清盛拋出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連平知盛都無法回應父親的問題。
眾人擰眉沉思。
平氏人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之所以源賴剛一定要在今日的公議上為‘井上清’封官,實在是他背后有人-蘇午催促得急!
而他之所以會相應蘇午的催促,
實在是因為那柄無上級刀劍,還在井上家拿捏之中!
他給井上家請求封官,不是對井上家的獎賞,而是井上家和源氏的‘平等交換’!
中堂內一片寂靜。
不久后,侍人無聲息地出現在堂外木階下。
侍人拜倒在木階前,向堂內的平清盛匯報道:“老爺,平靈子小姐歸家了,說有重要事情要稟告給您。”
“她不是在長船國輔佐兄長嗎?
誰允許她私自回來的?”平清盛聞言皺眉。
他對于膝下兒子一向疼愛有加,對于唯一的女兒卻并不喜歡。
蓋因女兒出世,亦帶走了他最疼愛的妻子。
侍人叩首不語。
這般問題,他一個下仆怎敢對平靈子直問出口?
平清盛只是出聲問了一句,未聽到回應亦不在意,擺了擺手,對侍人說道:“讓她過來這邊吧,我看看她有什么重要事情稟報。”
“是。”
侍人應聲而去。
平清盛抬目掃視中堂內的眾多下臣,再次開口道:“方才的問題,你們都留在這里好好想想,傳令平家武士,令他們即刻整裝等待。
說不得今夜真地要與源氏不死不休了。”
眾下臣一時面面相覷,
不知道家主為何突然做了決定。
他們愣了愣神以后,都紛紛應聲,到門外去放出了紙鶴消息。
之后重新聚攏在中堂內。
中堂內無人多嘴說話,
氣氛一時間沉凝。
侍人悄默聲地進中堂來續了燈油,挑亮了燈燭。
在滿室昏黃的燈火中,一襲黑衣,腰挎刀劍的平靈子小姐褪下腳上的鞋子,踩著木階,邁步走近了中堂里。
神色刻板猶如冰雕。
可即便是冰雕,在昏黃燈火映照下,竟更顯得美輪美奐。
有武士瞄到平靈子小姐的側顏,便不知不覺陷進了一場美夢中,渾然忘卻了家主人交代下來的任務。
“父親。”
平靈子在距離平清盛的條案七步外停下,土下座行禮。
平清盛看著行禮姿勢、儀態無不端正的平靈子,面色比女兒更加刻板、冷硬,他微聲說道:“不是讓你無事不要回到京都來,在長船國安心輔佐你的三兄嗎?
這才過去多久,怎么又回來了?”
平靈子跪坐在地上,腰背挺直,看著七步外的父親,面無表情道:“已經過去七個月了,父親,這是七個月以來,我第一次回到京都家中。
父親是覺得七個月的時間也很短暫嗎?”
“嗯?”平清盛擰緊了眉,總覺得平靈子話里有話。
左右兩側的平知盛、平凌盛看著未被允準起身的妹妹,眼神意味深長。
平清盛頓了頓,接著道:“你說有重要事情要上報,不能通過紙鶴消息匯報嗎?
是什么重要事情?”
平靈子自動忽略了父親的第一個問題,直接回答第二個問題,道:“長船國得到消息,井上燭照已經帶著運刀隊與源賴剛會面。
眼下就在源氏宅邸中。
這就是我要上報的重要消息。
——是自井上家主那里刺探得來的消息。”
眾家臣聞言色變,盡皆駭然!
平知盛直接跪倒在地,向平清盛請求道:“父親,請下令罷!今時若不是源氏亡,便是我平氏隕滅,一家存滅就在您的一聲令下!”
……
源氏湖心島宅邸內。
中前殿里載歌載舞,珍饈美酒齊備。
然而,殿內寥寥幾個源氏子俱無心飲宴。
眾多的武臣、鬼武士皆不在殿中,已然被派駐到小島周圍關鍵位置、小島外的關鍵街道之上,率領諸武士看顧把守。
戒備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