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下的太刀被井上晴子猛力格開,平靈子身形踉蹌后退!
微微抬目,平靈子看到對面戴白龍面具的女子雙目,如天上星辰一樣明亮。
平靈子抿嘴不語,
都放棄了揮動刀劍。
原來,受人寵愛與重視是這樣的感覺嗎?
竟然可以連性格中的軟弱與畏縮都被填補……
“將軍,趁這個機會快殺掉她!”
“平氏女斷不能留!”
晴子身后,響起了家臣們的催促聲。
然而她停下手,
眼神遲疑地看著對面默然不語的平靈子。
對方終究與阿布君有舊,假若自己真的趁這個機會出手殺掉她,阿布君會不會因此棄絕了自己?
而且,她既是平氏貴女,未必沒有隱藏的強力手段。
更何況,從本心里,晴子沒想過取平靈子的性命——她能感覺到,對方在與自己交手之時,同樣也留了力。
平靈子看見晴子的眼神,
她內心忽有些明悟。
接著,黑衣女子冰冷的臉孔上浮現(xiàn)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轉身走向自己的戰(zhàn)馬,
輕輕跳上戰(zhàn)馬,
縱馬離去!
她那個得意的眼神,讓井上晴子記憶深刻,呆了一瞬之后,便咬牙切齒地起意想追,然而此時對方已經離去很遠。
……
“平靈子小姐。
那位強大的鬼武士贈給了井上家的家主一把半極上的刀劍;
給了她可以隨意運用的厲詭力量;
以及那種比陰陽師的手段還不遑多讓的意之面具。
甚至如今的井上家,都是在那位鬼武士-燭照大人的主持下,才得以屹立不倒。
這些都是真實的、非虛幻的東西,
是他對那位小姐實實在在的關懷啊……
那位小姐以為平靈子小姐亦像她一樣,受到燭照大人的關懷,但實情如何,小姐不是更加清楚嗎?
你們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正因為那位小姐有錯誤的判斷,才會忌憚平靈子小姐,不敢對平靈子小姐下殺手。
可這判斷終究是錯的。
真相并非如此。
這樣的話,平靈子小姐又在得意什么呢?
你從來沒有依靠。
不要沉湎在虛幻的滿足感里啊……”
黑馬穿過深林,馬鞍上掛著的天邪鬼身形隨戰(zhàn)馬疾奔而劇烈擺蕩,但他的聲音依舊穩(wěn)穩(wěn)地傳進了平靈子耳朵里。
“沒有誰天生就應該被作為棄子的……”
平靈子低聲言語。
她的聲音消失在風里。
即便天邪鬼耳朵再長,也難從風聲中分辨出她的聲音:“什么?平靈子小姐說什么?”
平靈子垂目看著它,這次稍微加大了聲音:“我說,沒有誰天生就應該被作為棄子。”
“什么?”
“沒有誰!
天生就應該被作為棄子!
沒有這樣的道理!”
平靈子的聲線猛然高揚。
天邪鬼滿是皺紋的臉上浮現(xiàn)一抹慈和的笑意:“平靈子小姐,能夠明白這樣的道理,真是太好了啊!那現(xiàn)在平靈子小姐要做什么?”
“只是自救而已。”
平靈子低眉順眼。
戰(zhàn)馬消失在黎明前的昏暗深林中。
……
長船國。
長船庭院中。
披甲武士把守的一間斗室內。
面容清俊、身材瘦削的青年男子盤腿坐在條案后,他身前的平靈子正襟危坐,臉孔上沒有一絲表情。
斗室內的氣氛極其壓抑,
青年男人注視著平靈子清麗的面容,
感覺面對自己的是一具沒有生氣的漂亮木偶。
他皺緊了眉頭,
在壓抑至極的氣氛中開口:“長船國三百余武士,加上備前國百余武士,連同身為正七位陰陽師的長船光、掌握厲詭力量的平靈子——
如此強大的一股力量,
竟然沒能奈何初出茅廬的井上家軍隊?
被對方殺得四散潰逃?
身為主官的長船光當場殞命——作為輔佐的鬼武士……
平靈子,我聽那些逃回來的武士說,你在過程中甚至沒有出過一次手?直至大局將定的時候,才驅馬同井上家主對面,單對單交手?
甚至在此次交手中,
你亦有許多機會可以殺死對方,
你甚至不曾動用自己掌握的厲詭之力!
平靈子,你為什么這么做?!”
“厲詭力量本身有運用的極限,兄長莫非不知道么?”平靈子抬目與面孔瘦削而清俊的青年對視,眼中第一次沒有猶豫與遲疑,直言道,“頻繁動用厲詭力量,讓我的身體承受了太大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