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得到命令,
即去往下傳達。
“剛才喝了不少茶水,我去一趟茅房。
安綱大師,和我一起去吧。”弘正再次站起身,向火爐邊神色緊張的安綱說道。
坐在火爐邊,安綱卻覺得身上越來越冷,
好似有只惡詭盤踞在自己身畔,
他悄悄地觀察了渡邊綱片刻,
越看越覺得這位曾斬切過‘羅生門之詭’一條手臂的武士,在如廁回來以后,好似與先前不一樣了,但具體是哪里不一樣,他卻一時半會兒間又難以說清。
結合先前弘正法師禪杖上的驚妖鈴響,
安綱不免猜測——渡邊綱或許變成了一只厲詭!
這位‘可能的厲詭’,手下武士眾多,都聽他號令……越是深想下去,安綱越是頭皮麻煩,有種置身于冰窟之中的陰冷感。
他眼見弘正起身,聽到對方的話,趕緊從地板上爬起,連連點頭道:“兩人一組,兩人一組,正好,我和你一起去,法師!”
說著話,
安綱身形越過渡邊綱,將懷里的刀劍背在身后,隨弘正走向屋門口。
渡邊綱咧嘴笑著:“去吧!”
如廁回來后,這位武士首領笑容更多了。
這座村居的茅廁由茅草屋頂以及四塊木板拼接而成。
站在長方形的茅廁門口,弘正立下禪杖,同安綱說道:“大師先去吧。”
此般事情,也不用故意謙讓甚么。
安綱聽言道了聲謝,
背著黑布包裹、長度似是一把太刀那般長的刀劍,拉開茅廁門板走了進去。
茅廁里黑洞洞的,
甚么都看不見,
他只能憑感覺解開衣衫,對著空無的黑暗撒尿。
瀝瀝的水聲響起。
這時候,安綱忽然聽到背后哐當一聲——門板被人拉開了——他身形一抖,瀝瀝的水聲頓時止住——一只手抓住了他身后以黑布包裹的刀劍——
安綱都來不及穿衣服,
也連忙伸手向后握住刀劍的把柄!
同時扭身掙扎,
看到身后面無表情的弘正!
“法師?!”
安綱驚疑起來。
原本面無表情的弘正,此時面露歉然之色,匆匆縮回手掌,同安綱合十行禮道:“方才聽到茅廁里好似有怪異的響聲,我擔心大師可能會出問題,
所以開門查探了一下。
還請大師見諒。”
“啊……是這樣嗎?
沒有關系,沒有關系。”安綱松了一口氣,搖頭說道。
弘正臉上帶著歉意,又幫安綱將門閉攏了。
茅廁內,
四下的黑暗環繞著安綱。
安綱穿好衣衫,
內心一片冰涼!
如若是為了確認茅廁中的自己是否安全的話,
為何會在開門的第一瞬間,不是呼喚、拉扯自己,反而伸手來抓自己背后的太刀?
這個時候,
安綱隱約明白了,為什么渡邊綱邀請自己前往平安京之時,會在他人皆不在場的時候,提醒自己帶一把兵器防身——且最好是帶一把品質較好的太刀。
太刀利于騎戰,這般原因是次要的。
主要原因是,那把無上級的刀劍,就是一把太刀!
自己,成了源氏爭斗旋渦中的魚餌,
誘使暗中窺視的大魚上鉤!
不管這大魚最終是否會被釣魚人釣走,至少自己這個餌,都是死定了!
“弘正法師為什么要來抓我的刀呢?
他是暗中窺視的魚,
他不可相信。
但渡邊綱誘我來送死,
更加不能投靠。
我該何去何從?”
安綱長吐出幾口氣,腦海里紛亂的思緒未得答案。
他知道自己在茅廁停留太久,必定引起門外弘正的懷疑,是以只簡單確定了一個想法:接下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自己隨身的刀劍,真正暴露于人前,被人看出真實的品級!
有人以為這是把‘無上級’的刀劍,
自身唯有把持好這把刀劍,盡力保密,
才能稍微抓住一點機會,
讓自己不至于被動得太徹底!
想明白這些,安綱伸手推開茅廁的門板。
‘吱呀’。
……
‘吱呀’!
將門板重新合攏,
弘正手持禪杖,默默比著口型:“一,二,三……”
數到第五個數的時候,
茅廁里重又響起瀝瀝的水聲。
他嚴肅的臉色微微放松,
轉而拿出一張粗糙的黃紙。
這黃紙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隱約散發出紙錢燃燒的氣味,尋常筆墨難以在其上留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