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須要受到懲罰的。
這是我們井上家的家訓(xùn)!”
矮小青年坦然出聲,
卻把同樣未完成職責的‘阿布’——蘇午擇了出去。
蘇午在旁看著這一幕,若有所思。
自己之所以可以免于懲罰,
看起來并不是晴子這位貴族小姐的原因,
是因為自身今天正式‘入墨’,有了在安綱鑄劍所成為匠師的資格么?
花費三百元玉開啟的過去人生,
果然還是讓自己有了些身份上的便利。
自己的身份,初始時比大木、眾多井上家仆高,日后的潛力也能看得到,至少成為安綱鑄劍所的匠師是不成問題的。
“是我讓他在路上耽擱的,
我拖著他不回家,他只能遵從我的指令!”晴子揚起下巴,大聲道,“如果你們要懲罰他,那就先懲罰我好了!”
“這……”
矮小青年和一眾男仆都低下了頭。
“是不是要懲罰我?
如果不敢懲罰我,就不要說懲罰大木一類的話了。
今天的事情就這樣過去吧!”
晴子小姐轉(zhuǎn)眼間又喜笑顏開起來:“嘻嘻,我會注意的,保證明天不這么晚回家了!”
聽著她說話,
下方的蘇午抬頭看了她一眼。
這個貴族小姐還挺有意思的。
與先前‘不能讀懂空氣’、‘一根筋’、‘傻大膽’的性格相比,她此下倒顯得進退有度,竟然還知道不能太損傷那個男仆頭頭的面子,主動保證會按時回家,給對方一個臺階下。
如此看來,這個晴子不像是個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啊……
那她先前面對厲詭渾然不懼,看來就不是‘一根筋’、‘傻大膽’能說得通了,
她清楚自己的斤兩,
竟然還主動攔在兩個仆人跟前,
替仆人擋住‘裂嘴女’?
這是什么行為?
難道是把盛唐豪士的作風學(xué)到了自己骨子里?
男仆頭頭聽得晴子小姐所言,原本僵硬的臉色和緩了幾分,就勢說道:“好吧,既然小姐都做出了保證,那這次就算了?!?
其轉(zhuǎn)向瑟瑟發(fā)抖的大木,嚴肅道:“大木,沒有下一次了!”
大木感激得五體投地,向男仆頭頭‘土下座’道:“是!”
之后又轉(zhuǎn)向晴子,依舊行此禮儀:“謝謝晴子小姐!”
晴子蹙了蹙眉,終究沒有多說什么,轉(zhuǎn)身和一眾女侍去向父親報平安去了。
聚集于此地的仆人們紛紛散去,
大木沒事人一樣地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朝旁邊等著他的蘇午說道:“阿布,走吧,我們回去睡覺了。”
少年人神色溫厚,略顯怯懦。
先前眾人將他擠在角落,威逼于他的場面,似乎未對他造成太大影響。
蘇午看了毫不在意先前之事的大木一眼,
心里微微嘆了一口氣。
他和大木同行,
轉(zhuǎn)過庭院里修筑得精致的園舍,到了一排低矮的木屋前。
‘井上家’看起來在當?shù)仡H有勢力,修筑的這座庭院頗大,園子里面以細沙鋪就,月光照在其上,好似流淌的銀色湖水。
當下東流島貴族的建筑,盡仿唐風,尚未發(fā)展出自己的風格。
是以這些建筑雖極精巧,但卻少了唐時建筑的豪勁舒朗之風,顯得頗‘小家子氣’。
“阿布,你家在那里,
你要往哪走???”大木見蘇午走向那一排低矮的木屋,忙叫住了他,拉著他指向低矮木屋對面,另一座修筑得較為高大寬敞的木屋說道。
“我知道了?!碧K午面不改色地點點頭,同大木說道,“明天見?!?
“明天見!”
兩個少年互相道別過后,
一個走向了高大寬敞的屋舍,
一個走近了低矮狹窄的木屋當中。
‘吱呀!’
蘇午推開木門,聽到門軸發(fā)出讓人牙酸的聲響。
昏沉沉的屋子里,連一盞燈都沒有。
當下蘇午的所有天賦全留在真身中,他并沒有在黑夜里視物的能力。
但意的強大,亦賦予了他出類拔萃的感知。
僅憑屋舍里潮濕的空氣流通,
他就能辨別物體的障礙阻隔,在黑房子里行走自如。
合上房門,
把腳上的草鞋脫在一旁,他腳踩著木地板,在房屋里無聲地行走著。
走出數(shù)步,穿過玄關(guān)的時候,
他腳步微微一停,身形稍稍繃緊——
在他身前幾步外,一盞燈在須臾間亮起了。
映照出一個高大但瘦削、盤腿坐在地板上的身影。
那道高大身影佝僂著背脊,渾身爬滿了斑斕的紋身,在火光映照下,那些繁復(fù)的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