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滿后背、前胸都無法將這副入墨圖完全描繪出來的話,
完整的入墨圖,豈不是能覆蓋人身大部分面積?
想到此節,他微微皺眉。
如果能不將入墨圖紋在自己的皮膚上,他還稍微能接受些。
全身都是花里胡哨的紋身,蘇午有些接受不了。
匠師的手很穩,
不知幫助多少人‘入墨’過,
然而即便如此,僅僅‘二十分之一’的入墨圖,他只是先紋刻出花紋圖案,還未及上色,都消耗了一個上午的時間。
中午,
少年人們在鑄劍所里吃飯。
大木給匠師和蘇午也端來了食物。
食物很簡陋。
一小碗米飯,一塊魚肉,一碟醬菜,一碗餿刷鍋水味道的湯,里面有小塊海帶沉沉浮浮著。
蘇午趴在木板上,吃了米飯和魚,嘗了嘗醬菜,
湯放著沒動,被大木詢問過之后,自己端過去喝了。
飯罷,
去吃飯的少年人們陸陸續續回來了。
——他們也不是沒事做,都在這間屋子里敲敲打打,制著‘刀胚’。
但因為蘇午今日入墨的事情,
引致他們做事也不怎么專心,都在偷偷觀察蘇午的反應。
吃過飯的匠師又忙碌了一個小時,終于完全把圖案花紋紋好,他端起漆盒,向蘇午沉聲說道:“阿布,我要開始入墨著色了!
這一步最疼!
你一定要堅持!”
“好!”
蘇午點點頭,
旁邊的大木把他放下的木棒又遞了過來。
他接下木棒,用嘴咬住。
感覺到那根紋身針再度刺入了自己皮膚內,隨著匠師虎口微震,一些冰涼的液體點入了先前被刺出的傷口內——
猶如巖漿澆潑肉身的疼痛瞬間覆蓋了過來!
蘇午額頭青筋驟然凸起,
忍不住咬住了那根木棒!
這‘入墨’著色竟然如此疼!
疼得蘇午的意識都微微震顫!
好在,只是第一下入墨著色疼痛過后,之后的痛感就持續減輕,那種被烈火煅燒的疼痛感逐漸褪去,漸有詭韻侵蝕血肉、浸潤骨髓的感覺在全身彌漫開來。
對于這種程度的疼痛感,蘇午倒是可以忍受。
全程仔細感知著隨著自身‘入墨著色’,
自身究竟生出了什么變化?
他感覺到陰冷的詭韻依附在自己的骨血之中,
自身作為人的情緒漸漸沉寂,變得冰涼,
隨著自身情緒趨近于無,
充沛的力量感從周身各處涌動起來——
再抬眼看周圍的少年人,
身邊小心翼翼協助著匠師的阿木,
蘇午的意識里驟然生出一種渴望——殺光這些人!
這個念頭被他瞬間掐滅。
他再轉臉去看匠師,看到匠師面上好似籠罩了一層猩紅色,那層猩紅色如血漿般緩緩流動著,漸漸形成一張猙獰人臉。
血色的人臉,在恍惚間,好似對他笑了一下。
——‘入墨’有點東西,
連他的意識都受到了輕微的影響。
盡管此中有自身肉殼與意識不能互為憑依的緣故,但僅僅是一個小鑄劍所的入墨儀式,就能引起字跡意識的輕微反應,
那被‘匠師’稱為最神異的三十六副入墨圖,
又會有怎樣的力量?
這些入墨圖,
只能紋刻在人身上?
紋刻在詭身上,會發生什么?
入墨圖留在人身,
似乎會影響人的意識,讓人漸漸失去該有的種種情緒。
那匠師怎么好似未受影響?
其感情看起來很充沛的樣子。
蘇午念頭運轉無礙,匠師埋頭為他入墨著色,卻也忽略了他當下這好似一點也不痛的奇異狀態。
終于,
天色近黃昏,
屋子里的少年人們都結伴三三兩兩回家去的時候,
匠師終于為蘇午完成了二十分之一的‘泰山百魔食人宴’紋身。
蘇午看到他臉上那張由血漿聚集取來的詭笑面具,倏忽消散無蹤——旁邊守候的大木從頭到尾更是未發現匠師有絲毫的異常。
匠師放下紋身針,
此時神色有些冷硬。
其猶豫著拿起木箱里最后一個葫蘆,擰開瓶塞,咕咚咕咚喝了一口不知名的液體,一股輕微的米酒香氣就從葫蘆里發散出來。
他冷硬的神色變得生動起來,
趕緊把葫蘆遞給了盯著他的蘇午,
對蘇午說道:“快喝一口‘神酒’!”
蘇午也學著他,舉著酒葫蘆,一股酒液傾入口中,五臟六腑頓時都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