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象中的烈火灼身之感沒有出現(xiàn)。
遍身尤是被那冰涼的感覺包裹著。
王端公拉著他,從一座鐵鍋邁入下一座鐵鍋,
意識到自己沒有死的崔大仁,也終于敢睜開眼睛,看到鍋中烈火,隨著自己雙腳踏下,就好似被一陣?yán)滹L(fēng)迎面壓來一般,紛紛抬不起頭,難以攀附上他的身形分毫!
端公法!
真是神奇!
崔大仁抬眼看向前方的王端公,眼神里充滿了敬畏!
人群中,
議論聲仍在不斷響起。
蘇午看著那端公拉拽著崔大仁邁入火盆中,
在二者踏足火盆的一剎那,
那股香火與豬騷味混合的氣息,倏忽變淡了許多——從端公身上升起的那虛幻的黑紅之火,分潤了一半到崔大仁身上,
二者踏上火盆之時,
黑紅之火就將他們遍身包裹。
火焰懾壓著火盆里木柴燃燒起的普通火焰,
保護(hù)得二人,免受火盆里烈火的灼燒毀傷!
“那股縈繞在端公、馬腳這般人身上的香火與豬騷氣味,究竟源出于哪里?”
“端公法招引來的黑紅火焰,
與灶王神教的灶中火有共通之處。
我的焰網(wǎng)似乎可以收集此種火焰。”
蘇午腦海中念頭連閃,
他看向身旁的李珠兒,
珠兒看著走在‘火海’里的二人,眼中同樣有光芒流轉(zhuǎn)。
“你應(yīng)該也能吸收那二人身上的火焰罷?”冷不丁的,蘇午忽然向珠兒問道——當(dāng)時珠兒破出詭關(guān),發(fā)絲末梢生出的漆黑火焰,令蘇午至今記憶猶新。
“好像可以……”
李珠兒回了蘇午一句,
旋即又反應(yīng)過來,有些忐忑地看向蘇午:“師兄……我早先便想告訴你的,但是一直沒有尋到機(jī)會。”
“因?yàn)閹煾附痰哪撬木渲湔Z?
以至于你自身產(chǎn)生了某些異變?”蘇午神色淡淡地向李珠兒問道。
“……嗯。”
“師父說過,那四句咒語有莫測之能力。
你會因此產(chǎn)生異變,也是正常之理。”蘇午道,“不用擔(dān)心甚么。
等這邊事情結(jié)束后,我們再說你的事情罷。”
“是。”
大師兄寥寥數(shù)語,就讓李珠兒原本忐忑不定的心情靜定下來。
她笑著應(yīng)聲,
身邊人群吵鬧喧雜,
珠兒便又挨得蘇午更近了一些。
一座座內(nèi)里堆滿了木炭的鐵鍋,從院落中的棺材前,一直鋪到院落百步外的靈堂前。
熊熊烈火從鐵鍋中涌出,
連接成了一條從院中至于靈堂的火道。
崔大仁亦步亦趨地跟在王端公之后,
走出院門十?dāng)?shù)步。
那些在廳堂內(nèi)外聚集圍觀的尊客們,尤嫌不過癮,便都涌向院子外,
王端公二人走到哪里,
他們便追到哪里。
人們的贊揚(yáng)聲、驚嘆聲充斥了崔大仁的耳朵,
這一刻讓他覺得,
自己花費(fèi)重金,甚至不惜以自身安全為代價換來如此場面,終究是值得的!
——我崔大仁,終于也人前顯圣了一回!
崔大仁飄飄欲仙,
王端公與他卻是截然不同的感覺,
縱然自身被‘金銀獠牙仙師’降神,可以摒去鍋中烈火灼燒,
這道火路在尋常人眼里只是一道用火連成的長路,
可在王端公的感知里,
此間就是一座火海!
他身處于火海上懸蕩的鐵索橋中,
橋下便有無數(shù)陰冷的目光注視著他!
那些難言的詭異,即使只是在火海中發(fā)出目光,投在他的身上,仍讓他覺得雙肩有千鈞之重,每一步都走得極其艱難!
并且,
火海里那些恐怖存在的目光,更帶給了王端公巨大的精神壓力,
讓他的神志總不能完全集中,
偶爾就會飄忽游離。
每一次自身的神志游離在外,
‘金銀獠牙仙師’便多掌控他自身一分!
傳說中,
若在‘下火海’、‘過刀山’、‘進(jìn)油鍋’這般過程里,端公被壇神完全控制,那就必須要‘過陰’一回,過陰成功,即回歸現(xiàn)實(shí),
過陰失敗,
自己身死不說,
壇神也將‘借殼還生’!
王端公請來四位馬腳,
就是防備自己無力‘過陰’,他們可以幫忙將自己拽回來!
“呼……”
端公又一次聚集起了游離的神志,
他發(fā)覺自己的右手開始不聽使喚地隨意擺動起來,
——這是壇神控制住了自己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