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還濕著,枕頭上一大片水跡。莊冕安覺得忽冷忽熱,撐不起身子吹干頭發,任由上面的水滴沿著脖子流入自己的睡衣里。
叮——叮——
也不知過了多久,手機的通知聲接連不斷,但此刻的莊冕安已經徹底昏睡,臉上也開始發燙,什么也聽不見。
第41章
凌晨三點多,莊冕安是被自己咳醒的。
撐起身子給自己順順氣,莊冕安等不咳嗽后拿起了床頭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全身都在發燙,腰酸背痛,強忍著下床,給自己重新倒了一杯溫水后找出退燒藥吃下,躺回到床上后卻遲遲沒能完全進入睡眠。
腦袋嗡嗡的,莊冕安甚至覺得這次生的病比自己上一次發高燒還嚴重。
他很少生病,上一次還是在莊冕剛進孤兒院后的第三年。那年莊冕安也才十三歲。
自從莊冕被送到孤兒院后,莊冕安總有一種自己成為了大人的錯覺,總覺得自己應該承擔起照顧弟弟的責任。
特別是每次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的時候,莊冕總會下意識看向聲音的來源,比自己的反應都要更快些。莊冕安覺得有這樣一個關心自己的弟弟,做哥哥的必須做出表率。
這三年里,莊冕安已經習慣了照顧莊冕的一切,小到幫他在刷牙前幾號牙膏,大道照顧他的每次生病,事無巨細。好在莊冕也很懂事,身體也很爭氣,從沒有生過什么大病。
在那年孤兒院來了一對夫妻,本來只是想領養年齡小的孩子,但偏偏看到了正準備上學的莊冕。就那一眼,他們多與這個更有自己的意識思想的小男孩接觸了幾次。
莊冕一次次的晚歸,回來時還會給莊冕安送上在外面買的零食玩具,莊冕安知道他可能要離開自己了。
離別對于十三歲的莊冕安來說,是一堂太過沉重的課。當時是三月,春天剛嶄露頭角,氣溫稍稍回升。
莊冕那天一大早就被帶走了,莊冕安給他擠好牙膏后才發現他的床上已經疊好了被子。
說不上來的感覺,那時候的莊冕安只會摸著枕頭忍下眼淚,他知道莊冕會去到更好的地方。
但莊冕在中午帶著比以往更多的玩具和零食回來了,他站在莊冕面前,用稚嫩的聲音說道:“哥哥,我以后沒法給你帶新玩具了。”
為了不讓莊冕看出自己的失落,每次接過他遞來的玩具時,莊冕安都會用盡所有演技表現出驚喜。但這次他并沒有心思再表演一番,問道:“什么意思?”
莊冕把玩具塞進莊冕安的懷里,著急地問道:“今天的玩具你不喜歡嗎?”
“喜歡。”莊冕安接過莊冕抱著的所有東西,看向莊冕的眼睛重復說著喜歡。
莊冕還沒有學會分辨謊言,但莊冕安說的話他都會當真:“那就好。”
“你剛剛說,以后沒法帶新玩具,這是什么意思?”心中有些猜想,莊冕安希望它成真,但也擔心它成真是否正確。
“以后我不會去見叔叔阿姨了,我會永遠跟哥哥待在一起。”
所有的玩具被莊冕安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他剎那間傾身抱住了莊冕,哽咽著,又扶著莊冕的肩膀:“弟弟不喜歡跟叔叔阿姨待在一起嗎?”
“喜歡。”莊冕笑著,似是在回憶,“叔叔阿姨對我很好。”
“那為什么…”怕聽到答案與自己有關,又怕自己刨根問底會傷到莊冕的自尊心。
莊冕像個沒事人一樣,抹掉莊冕安自己都沒注意到的眼中流下的淚滴,說道:“他們覺得我年齡太大了。”
欲言又止,莊冕安張開嘴卻不知該說些什么。
“我想讓自己更大些才好呢。”莊冕的眼睛圓溜溜的,臉上白里透紅,說話快了還會流口水,“我長大了哥哥就不用這么辛苦了。”
“不辛苦的。”莊冕安牽著莊冕的手,“不辛苦的。”
那天晚上莊冕鬧著要看星星,莊冕安在院子里陪他看了許久。晚上的氣溫低,莊冕安想回房間拿衣服給莊冕加上,可一離開莊冕,他就鬧騰,非要在莊冕安的懷里看星星,一秒也不想動。
莊冕安就這樣慣著他,兩人看到了熄燈前十分鐘才回屋。
第二天莊冕就發起了高燒。在莊冕成年前,那兩天是兩個人分開過的最長的時間。
但莊冕安也沒有因為隔離而躲掉這場感冒,他在莊冕生病的第三天也住進了隔離的小房間里。
這是莊冕在進入孤兒院后的唯一一次生病,這也是莊冕安上一次發高燒,距離這次過去了整整十四年。
在這十四年里,莊冕安固執地堅持在初春讓自己挨凍,好像這樣就能將那場病抹去,時時刻刻在每個倒春寒提醒著自己在照顧莊冕這件事上犯下的失誤。
不知道躺了多久,莊冕安終于睜開眼放棄了重新入睡的想法,也終于拿起了手機。
無數消息涌入,未接電話也一連,都來自于沈原習。
沈原習考試前給手機充電沒充上,考完后手機竟然已經自動關機了。而據他所說,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