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通了媽媽的電話,沈原習還未開口就聽到了一連串的問題:“考完了?這幾天我都沒敢找你,生怕耽誤你復習。考得怎么樣?回家的票買了嗎?什么時候回來?你等會兒把截圖發在家庭群里,媽媽好去接你。”
“媽……”沈原習的倦意藏不住,深吸一口氣后繼續說道,“我要去實習,可能一個月后再回去。”
“實習?這么早就實習啊。”沈原習媽媽聲音越來越小,“那要不要我去陪你?給你租個房子還能給你做做飯。”
“不用,媽。”沈原習無奈,“媽,我能照顧好自己,你不用擔心我。”
“哦……”媽媽的語氣中飽含失落。
“我先掛了。”
沈原習何嘗聽不出來媽媽對自己的思念,又何嘗不知道媽媽在家庭中承擔的壓力。
他的媽媽已經過了將近二十年照顧沈原習生活起居的日子。沈原習意外地來到離家一千多公里之外的城市讀大學,考驗的不僅是自己,也更是媽媽。
為此,媽媽還被爺爺訓斥過。
他很希望媽媽能夠找到新的愛好,嘗試新的生活,可他知道這并不容易。
媽媽的電話又打來,沈原習接通:“兒子,你爸爸有話要跟你說。”
“沈原習。”沈父和所有傳統中的父親一樣,鮮少與兒子有交流。
“爸。”
“你媽說,你要在洲沂實習,一個月后再回來?”
“對。”
“嗯,你的年齡多出去歷練歷練是好事,可不是因為什么別的原因才不回來的吧。”
原來打來電話,也只是想確認目前對自己的控制權是否還在掌控之中,沈原習的回答聽不出情緒:“當然不是。”
“嗯。實習歸實習,總是要回來的,這個道理,不用我多說吧。”沈父根本沒給沈原習說話的機會,“好了,我掛了。”
嘟嘟嘟——
都沒能跟爸媽說一聲再見。
沈原習收起手機,不禁思索,這樣所謂的傳統的家庭,設定的所謂的規矩與條框,約束住的那些人,到底有什么意義?自己的父親難道真的覺得從這種環境中受益了嗎?難道他就從未有過壓抑的感覺嗎……
“怎么還沒走?”
站在路邊思考的沈原習,沒想出答案,等來了下樓的楊再清——唯一主動選擇離開那個家庭的人。
“姑媽……”沈原習從沒在學校里這樣喊過楊再清,此刻看到她忍不住喊了這個稱呼。
“有什么事嗎?”楊再清也察覺到了沈原習一反常態的陰郁和不知所措的迷茫,“是覺得現在實習太早了對以后的事情擔心?”
“不是。”沈原習收斂了表情,恢復往常,“只是忽然想到,還沒問過你當時是怎么下決心定居在這的。”
“我可不敢告訴你。”楊再清拍了一下沈原習的肩膀,帶著他往路邊走,“告訴你的話,你爺爺可要在我的罪行上多加一條了。”
其實楊再清也清楚,任何人在迂腐的環境中待久了都會麻木,跳脫出來后也都會想逃離。
只是自己是女孩,是那個家庭里原本就不會享有、也未能享太多利益的女孩,所以自己才能離開得更果斷些。即使這樣,當初自己下定決心也用了好幾年的時間。
現在,她不能誘導沈原習做關于他人生的決定,沈原習做出的一切決定,都該建立在他本人客觀又冷靜的思考之下。而現在這個年紀的沈原習,思想很容易受到自己這樣的長輩的影響。或許還會一時沖動做出后悔終生的決定。
“等你再長大些,你都會想明白的。”
又是這樣的話。二十歲的人最聽不得別人明里暗里說自己還是“小孩子”。楊再清這樣想,莊冕安當時也是這樣想。
“那我還有個問題,你一定要回答我。”
“行。”楊再清站在路口,“什么問題?”
“莊冕安,他……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第21章
不依賴任何人對他人的判斷而判定這個人的好壞,沈原習在交友的過程中,從來都秉持著這一點。
每個人的評價都有強烈的個人意志,而且每個人對待不同的人也會有不同的方式。
可沈原習還是問出口了。
莊冕安,他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沈原習想不明白,莊冕安這個人到底是好還是壞。說他好可他卻欺騙自己,還隨意對自己的感情下偏頗的判斷;說他壞可他卻能收留不認識的人過夜,也會很細心地照顧自己……人當然都是復雜的,可即使在復雜,在某些事情方面也應該是持續如一的。
沈原習摸不透莊冕安對自己這樣多變的態度。
“從老師的角度來說,他是個好學生。”楊再清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有些意外,但也如實回答道,“不僅書本知識學得扎實,在運用知識方面也很有一套。”
“不過我猜你應該不是想問他的學習。”
沈原習莫名心虛,支支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