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陳凜就踩著拖鞋走出了大門,就一門之隔而已,他此時已經進入了一幅活靈活現的江南水墨畫中。
看到老柳樹上冒尖的綠色時,他才忽然發(fā)覺現在已經是初春季節(jié)了。
這個季節(jié)對他前二十多年的人生實在太陌生了。
陳凜緩緩地走著,他的步調久違的變得輕盈而又自在,心情也隨著周圍寧靜的氛圍逐漸放松下來。
這里看起來像是一個普通的鄉(xiāng)鎮(zhèn)村落,街道上空蕩蕩的,幾乎沒有什么人走動。四周都被一種靜謐所籠罩著,讓人感受到一種與世隔絕的寧靜。
道路兩旁整齊排列著古樸清一色的房屋,屋頂上鋪著青灰色的瓦片,墻壁則被時間染上了一層斑駁的痕跡。
空氣中彌漫著清新的氣息,陳凜淺淺吸了一口氣,在這個安靜的村落里,時間仿佛變得很慢,一切都那么平靜祥和。陳凜不禁想,回來,或許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吧。
他沿著青石小道走著,最后在一個池塘邊上坐了下來。
這么輕而易舉就回來了,陳凜總覺得不太真實,不真實到他懷疑這幾個月發(fā)生的那些事并不存在過一樣。
坐著有一會兒了,一陣風吹來,吹得陳凜不禁瑟縮了一下光露的脖子,天還是有些涼的。他抬起頭,看到不遠處有人正在走過來,正是關去樓。關去樓手中拿著一件外套,朝著陳凜走來。
“風大,得注意些。”關去樓將外套披在陳凜的肩上,兩人并肩而坐,一時都成了畫中人。
“謝謝。”
關去樓的袖子還別在小臂上,看得出來不久前應該還在忙活晚飯,“這兒怎么樣。”
“挺好的。”陳凜發(fā)覺自己不太會說贊美的話,“適合養(yǎng)老。”
當他說出養(yǎng)老二字時,自己內心是有片刻愕然的,這不禁讓他想到了第一次跟他提出養(yǎng)老的人。
“是吧。”關去樓隨便揪起一根野草,“我回來正這么打算呢。”
“這里?”
“嗯。”
說不上為什么,大概是因為對方始終沒有對自己露出過任何爪牙,陳凜還是很愿意和對方好好相處的。
陳凜斟酌了一下,“這里……真是你家?”
“你是想問邵崇連會不會追到這來?”
關去樓就這么叫李申的大名,怎么聽都是不對勁的,不過他接下來的話也印證了陳凜的想法。
“我替他殺了邵金洋,他這個當哥哥的應該謝謝我才是,又怎么會怎么來追殺我呢。”
短短一句話,讓陳凜都不知道從而梳理起了。
但關去樓也沒賣關子,直接說明了他與邵金洋的父子關系,以及種種迫不得已的恩怨。
陳凜當然是震驚的,難以想象關去樓作為私生子在這種地方出生,在舉目無親的情況下過了二十年,再費盡心思潛伏回與他有真正血緣的邵家,潛伏到自己的堂兄弟身邊做手下,然后親手殺死自己那無良知的父親。
“不過他遲早還是會來追究我的。”關去樓看著池塘里映出另一個張臉,“畢竟我拐走了他的人。”
陳凜感覺這話多多少少有點調戲的意思,“如果是為這個,那他不會來追究了。”
“怎么說?”
“我不是他的人。”
關去樓悶著鼻子笑了笑,“因為吵架了?”
“你誤會得太深了。”陳凜有些無奈。
“邵崇連很喜歡你。”關去樓說得很漫不經心,“他沒有告訴過你嗎。”
陳凜現在突然覺得也沒有那么必要和對方好好交談了,“并沒有,你的錯覺而已。”
“是嗎。”關去樓笑意更深了,“我還以為他是真情實感,看來只是耽于美色啊。”
陳凜心里想到李申說自己年老色衰不禁有些想反駁,但還是忍住了,“這兒去滇市要多久。”
“坐火車的話,一天一夜吧。”關去樓說,“還是想回那里打黑拳嗎。”
陳凜并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我住在那。”
“擔心那個大學生嗎?”
對方不說他都快忘了葉栩這個人了,“倒也沒有。”
“放心吧,他好著呢,邵崇連還替他把他爸的賭債都還上了。”
陳凜摸了摸唇角,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果……”關去樓醞釀了下,“如果不想那么快被邵崇連找到,這里或許也算一個不錯的藏身之所。”
陳凜下意識搖了搖頭,“他不會來找我的。”
“會不會來……你心里其實應該比我更清楚。”
第20章 物盡其用
夜幕降臨的時候,村落里就熱鬧了起來。
關去樓說這里有一百戶人家,只是白日大家都去田里干活要么就是到三公里外的鎮(zhèn)上工作了,所以白天才那么冷清的。
“這很安全。”關去樓再一次強調說。
陳凜感覺對方這話倒不是在說給他聽的,“你害怕被找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