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總是板著臉的園長阿姨這次臉上竟有了絲笑意。
“小可,”鄒媽媽慈愛地朝他眨眨眼,勾勾手,“來,出來。”
展小曦出去,鄒媽媽像個盼得兒女初長成的母親一樣,憋著笑不說話,非要等園長阿姨自己把好消息說出口。
仿佛這句話從園長口中說出來,她對展小曦的介懷便減了幾分,認(rèn)可也加了幾度。
園長阿姨無奈地瞥了眼一臉邀功表情的鄒媽媽,帶著種很欣慰很激動卻不想被小孩子看出來的別扭表情,微微清了下嗓子,把手上的一份郵件遞給展小曦,言簡意賅地總結(jié):
“這次不錯,”興許是怕他驕傲,復(fù)又補充,“但不代表以前不守規(guī)矩的事情就一筆帶過了啊。”
展小曦在鄒媽媽鼓勵的眼神中拆開郵件,寄件人是他和陸雪丞從小崇拜到大的知名樂隊的經(jīng)紀(jì)人。
信件內(nèi)容很簡單:展小曦寄去的三首歌詞有兩首被選中了,如果他確認(rèn)同意的話,這兩首詞將會由享譽國際的音樂人施華老師編曲,收錄在樂隊下一張專輯中。
信件末尾,對方詢問展小曦有沒有長期合作的意向,如果有,拜托答復(fù)具體聯(lián)絡(luò)人和打款方式。
“傻了?”鄒媽媽笑得眼含淚花地看著他,塞給他一張最新辦理的銀行卡,囑托他拿好,抹著眼淚跟園長阿姨笑說,“我一直說這孩子有靈氣,您這次信我了吧。”
園長終于沒忍住笑了出來,撣了下還沒完全搞清楚發(fā)生了什么的展小曦的腦門兒,盡力保持著園長該有的威嚴(yán),“別驕傲,是碰運氣還有真有靈氣,還需要時間來證明。不過這兩首詞確實好,特別好。”
“沒選上的那首也好,只是不太適應(yīng)那張專輯的整體調(diào)性,不是不好。”鄒媽媽護(hù)短到不行,生怕一點點不完美打擊到孩子的自尊心。
“行了你。”園長阿姨笑著輕抵了鄒媽媽一下,示意她收斂點,“孩子大了,自己有自己的慶祝方式,咱把話傳到就行了,走吧。”
展小曦捧著那封信,連睡覺都捂在胸口,手里握著附帶的銀行卡,整整巴望了三天兩夜。
他好開心,卻一直沒笑沒說話,沒有告訴身邊任何人,乖乖等待著陸雪丞。
他有陸雪丞的聯(lián)系方式,可他總覺得……當(dāng)面告訴陸雪丞這個驚喜,才是最最圓滿的安排。
周四酒吧清閑了些,陸雪丞照例請假回來看展小曦。
展小曦把郵件重新封了個口推給陸雪丞,臉紅紅地半跪在陸雪丞身邊,看他不明所以地撕開封口,雙手支著下巴一瞬不眨地看陸雪丞的表情,興奮到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臟震動胸腔周圍空氣的聲音……
回憶好像斷在了這里。
展小曦使勁地想當(dāng)時陸雪丞的反應(yīng),畫面始終模糊。
隔壁新來的住戶請的搬家小哥不小心把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上,發(fā)出挺大的一聲動靜,嚇得連連道歉。
展小曦循聲望去,有兩個工人抬著一個大紙箱錯身而過。
像是惡作劇拉開帷幕,紙箱一點點錯開,露出被遮擋的背景人物。
展小曦看到了站在搬家小哥對面的唐水星和陸雪丞。
被鍍上了溫馨濾鏡的舊時光碎裂開了一道細(xì)細(xì)的缺口。
他仰了仰頭,把目光收回。坐在搖椅上看動漫世界里一如年少記憶的金光和濃陰。一剎那間仿佛掉進(jìn)了時光的裂縫。
展小曦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幾下,之前屏蔽掉的回憶沖進(jìn)腦海。
他記起來了——那天陸雪丞看完信件,臉上的表情難以判斷,但絕對說不上是欣喜。
他先是把信件推開,像在回避那里面的東西,指尖敲打著隨信附帶的那張剛剛打入?yún)R款的銀行卡。
那里面是數(shù)額是當(dāng)時的他們想都不敢想的。
可陸雪丞看上去并不高興,沉思良久,冷靜地問展小曦是不是遇到了詐騙。
“不是的。”
展小曦慌亂到去抓他的手臂,挨在他臂彎上小狗狗乞憐一般地蹭了蹭,急切地向他證明事情的真實性。
“是鄒媽媽替我寄的投稿,寄給官方經(jīng)濟團(tuán)隊的。之前也寄過很多給別的音樂人,只有這次有了下文。”
“回執(zhí)郵件是鄒媽媽和園長阿姨一起送過來的,園長阿姨總不可能配合鄒媽媽哄咱們開心?”
他去抓那張銀行卡,越說越急,恨不得把卡里的錢摳出來換算成現(xiàn)金給陸雪丞看。
“這里面是真的錢,鄒媽媽以監(jiān)護(hù)人的身份替我辦的,我去查了,是真的錢。”
“我們可以養(yǎng)活自己了陸雪丞,我們有好日子過了啊!”
展小曦感覺陸雪丞渾身的氣場冰冷堅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可從陸雪丞逐漸僵硬起來的脊背來看,他好像是越說錯的越深了。
嚇得閉了口,跪起身可憐地去抱陸雪丞的脖子,埋在他頸窩處哽咽著。
“你不開心嗎?”他問。
他很敏感,對陸雪丞尤其是,感覺到自己好像在被抗拒、被推離,控制不住帶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