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千山萬水的近和近在咫尺的遠。
酒的后勁很大。
音樂聲又太吵。
到最后,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躺倒在桌上。
酒館打烊的時候,他被人輕輕晃醒。
酒保換下了工作服,梨渦深深:“先生,我們酒館打烊了。”
俞景睜開眼睛,有些茫然。
反應了幾秒,他慢慢站起身:“好的。”頓了頓,又補上一句:“謝謝你。”
他知道自己占了這張桌子太久。
酒保伸手虛扶了他一下:“不客氣,需要我送您嗎?”
俞景不太清醒的目光落在他臉上,最后撞上他頗具深意的眸光里:“我不需要床伴,也不玩一夜情。”
酒保被看穿,也不惱怒:“我想您買醉,總不會是因為開心。”他歪了歪頭:“上次您身邊,不是也有人么?怎么,覺得我比不上他?”
俞景突然笑了。
他喝醉了,臉頰泛著粉,眸光瀲滟,笑起來格外反差格外大,很容易讓人有征服欲。
但他說出的話卻并不好聽:“你要是嫌癢,就去樹上蹭蹭。”他避開那只手,步子有些不穩,但走的很堅決:“誰給你的自信,跟他比。”
酒館外,是燈光逶迤的街道。
俞景掏出手機,沒有選擇打電話給陳淮或者老劉。他只是滑開買票界面,退掉了那張前往麗江的高鐵,然后,買了一張大理到北京的機票。
這間民宿,陳淮租了一個月。
小哥人很好,并沒多說什么,只收了一點手續費,給他退了房間。
俞景要上樓時,小哥叫住他:“您的多肉被風吹下來了,我讓阿姨重新給您種好放在露臺上。”
俞景沒回頭。
他只是擺了擺手:“留在這里吧,帶回去不好養活。”
第44章
“春和景明”
俞景站在畫室門口,仰頭看著門口掛著的牌子。看得出來牌子被人惡意破壞過,上面留著修補過的痕跡。
俞景從包里翻出鑰匙,右手握上門把手時,門卻先一步被人從里面拉開。
穆棱戴著口罩,手里拎著一袋垃圾,衣服上有各種顏料留下的痕跡。看見俞景,明顯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伸手拉下口罩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回來了。”
俞景看著他,半響沒動:“畫室……不是被查封了嗎?”
穆棱搖頭:“沒有。前段時間有位叫陳麓的老板找到我,讓我繼續把它經營下去。”
風吹起樹梢,河畔柳枝浮動。
俞景在帶著暖意的微風里,不合時宜的想起大理的天空。
原來,那段日子也已經過去兩個月了。
沈嘉醒了,還在醫院住著,雖然傷的重,但總有一天能好起來。那幫販毒走私分子也被抓住了,他在電視臺上看見,為首的是個染著黃頭發的青年。
他交代出了當年的事情。
1993年,俞哲和弟弟俞志由于個人能力出眾被調往云南邊境秘密訓練,最終俞哲作為臥底“隼”,被秘密安插進緬北至中國邊境線上一支最為龐大的毒品走私組織里,以期獲取情報。
臥底二十年來,他為打擊毒品走私提供了關鍵信息,同時,他在國內的身份也逐漸面臨暴露的危險。為了不被發現,他選擇了假死,實則繼續蟄伏在組織身邊,想找到一舉殲滅的機會。
與此同時,上級收到他死亡的消息,讓他的弟弟俞志接替“隼”這個代號,潛伏在邊境線一帶。
兄弟倆在執行任務中會了面,俞哲靠著這些年的經驗和關系網成功打入走私組織內部,獲得關鍵情報。
但俞志急功近利,不聽俞哲的勸阻執意把這些信息傳遞出去,導致面臨身份暴露的危險。關鍵時刻他泄露了俞哲的行蹤自保,自己也因此失去了一條腿。
之后俞哲被毒販組織殘忍殺害,因公殉職。俞志僥幸從緬北逃回境內,但他為了后半生的利益,將俞哲得到的情報據為己有,顛倒黑白,不僅隱瞞了俞哲還活著的事實,更污蔑俞哲多年前曾因懼怕身份暴露而背叛組織。
俞志受到功勛后因為腿傷被轉業安置,待遇優厚,而俞哲的妻兒卻一直活在輿論的迫害中。
事情真相大白,網絡上瞬間掀起一股征討俞志的狂潮。那些曾經在網絡上辱罵俞哲一家的時候,仿佛頃刻沒了蹤影。
這件事情的影響很大,受到極大的重視。俞志被捕入獄,俞哲受到了追封。
舉行追封儀式那天,俞景把手機關了機,獨自待在臥室,畫了一天的畫。
客廳的電視機并沒關,俞志被戴上手銬腳鐐,站在無數鏡頭前面,真誠懺悔。
遲來的懺悔跨越不了時間和生命,只讓俞景覺得惡心。
俞志在入獄前,寄給俞景一封信,那是俞哲最后寫的家書,也是周安真正寄出去的那封信。
信里,他已經預料到了自己的死亡,只讓李薇不要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