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南愣了下，聽著對面冷冷的語氣，心里想聽的哪是這些官方的話。

他想聽的是蘇懷用軟軟的聲音喊自己的名字，略帶羞澀地一聲聲嘟囔:“我喜歡你”。

心念一動，路知南盡力壓抑住這些，主動問又直接地詢問：

“晚上我請客吃飯，幾點來接你比較好？”

蘇懷也愣住了，話都被噎住。

路知南都不問自己有沒有時間、愿不愿意了，開口就是“我來接你”……

蘇懷突然覺得很委屈，很難受，他說不清是一種怎樣的情緒，只覺得一下子眼淚都快出來了，這些日子所有的難熬和自我拉扯，都讓他覺得憋屈，也不太敢面對路知南。

可是有些事，畢竟要當面說清楚。

于是蘇懷讓自己的聲音盡量顯得冷靜，乖巧道：

“不用，我自己過去就好。嗯在哪里？”

那邊說了地址。

蘇懷頓了一下，才輕聲說：“那我先掛了？”

“蘇懷，”路知南通過聽筒傳來蘇懷耳邊的聲音很堅定，但卻輕柔得像是漂浮的羽毛：

“我很想你。”

再見到路知南，竟讓蘇懷有一種恍若隔年的感覺。

一直到坐到座位上的時候，蘇懷都還在思考，自己到底該不該來。

好不容易說服自己要遠離路知南他們的生活，可是看到他這樣溫柔地看著自己，眼中情緒明暗交雜的樣子，卻還是忍不住想，如果這一切真的是夢，可不可以再多做一會夢。

明明，不該這樣的啊

蘇懷深吸一口氣又吐掉，在心里給自己敲響警鐘：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就當是最后一次吧。

就最后一次！今天結束就什么也別亂想了！

一頓飯吃下來，一桌子的人嘻嘻哈哈聊得熱鬧，沒有人發覺蘇懷的心思已經百轉千回。

路知南時不時側頭看蘇懷，看到他神色不太對，還有些擔心和疑惑——蘇懷怎么一臉堅定的表情？蛤蜊蒸蛋舀到碗里又不吃，拿個筷子在那搗來搗去，一臉心不在焉有心事的樣子，不知道神游到哪兒去了。

路知南沉聲看了會兒，心思一動，干脆伸手輕輕地握住了蘇懷的左手。

下一秒，路知南明顯感覺到蘇懷條件反射要躲，路知南卻像沒發覺似的望向別處，霸道地把蘇懷的手整個扣在掌心，沒讓他掙開。

喬恒宇坐在路知南對面，眼尖早就看到了這邊的一切，于是趕緊用胳膊肘捅旁邊的人，一個傳一個，于是一桌子的男孩子眼神都偷瞄過來了。

又牽手了又牽手了！而且蘇懷似乎沒有躲開！

路知南這下子脫單在望了，為他燃起慶祝的煙花！

這邊眾人看熱鬧吃瓜心情不錯，可是路知南心里卻有些不安，他看著蘇懷有些閃躲的表情，沒有了前兩天十拿九穩的信心。

半晌后，見蘇懷沒有反應，路知南終于放開了他的手，看著他的側臉，輕聲詢問：

“是不是這里的菜不合你胃口？”

蘇懷愣了下，搖搖頭：“沒有啊，挺好吃的。”雖說如此，蘇懷卻還是不愿意看他。

路知南輕輕蹙了下眉，不由得細想，心里閃過一萬個蘇懷今晚不開心的理由——菜不好吃？和別人吵架了心情不好？還是生病了？

整場飯，蘇懷這一小塊地是低壓中心，cga的男孩子們都和蘇懷不熟，感受不到他的壓抑，但也能看出來，路知南臉上的表情不是那么輕松。

終于，路知南起身。

“蘇懷，陪我去結個賬。”路知南說這話時語氣像是在哄他，蘇懷點點頭，乖乖地站起身，跟在他后面。

關上門，把身后一群人的喧鬧拋之腦后，蘇懷跟著路知南的背影，穿過光線昏暗的走廊。

這小小的一段路，他們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蘇懷跟在路知南后面，跟著跟著，忽然就想到了那一天，他懷著滿心的喜悅去看比賽，誤打誤撞撞進cga休息室，第一眼看見路知南的樣子。

現在想起來，那是路知南最真實的樣子，睡眼朦朧，啞著嗓子問他“找誰”。自己其實根本不了解他，那天以后，都是一腔孤勇，彷彷徨徨又逼著自己做出選擇。

其實早該想到會有這一天。

餐廳的收銀小姐姐顯然對電競不感興趣，掃碼的時候都沒有看一眼路知南的臉——蘇懷心里又亂又酸澀，卻還胡思亂想著，站在路知南的旁邊。

結完賬，回程的路上，又是一路無話，蘇懷只覺得，走廊的燈光都似乎暗下來，墻上的畫都顯得不太開心。

快走到包廂的時候，路知南突然轉身看著他。

蘇懷被直視，下意識地往后躲了一步，背部抵在了墻上，涼意透過衣服涌上來。

但其實，路知南根本沒有逼近，只是站在那里，低著頭，輕聲，但是有些嚴肅地問他：

“你在躲什么？”

“沒有啊”蘇懷笑了一下，試圖回避，但是心虛地沒敢看路知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