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一路平穩地向前,前半段路姜南在閉目養神,后半段見姜南開始眺望窗外景色了,開車的年輕人開始同他搭話。
“姜老師,”他借著眼前的鏡子偷偷觀察者后座的人,發現姜南臉上并沒有出現不虞的神色便放心地繼續說下去了,“我很喜歡您的攝影作品,尤其是您四月剛發表的‘夢游’系列。”
“雖然是致敬武總監的‘野林仙蹤’,但您的構圖方式還是色彩處理都充滿了自己特點……”
他的熱忱讓姜南感到了熟悉,在如他一般的年紀里姜南也用過同樣的表情對陳老說過差不多的話。明明只過去了幾年,姜南卻覺得恍若隔世。
過去那個失意的姜南,渾渾噩噩的日子離他越來越遠了。而無論懵懂的他還是失望的他,他們都在原地對他擺手,直至被徹底甩開。
姜南聽懂了他們的未盡之言:
請你不要留戀地、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前路一如你想的那般光明璀璨。
下車時,姜南從年輕人手里接過行李,淡淡地問:“你是剛進來的實習生嗎?”
“是!不好意思姜老師,我忘了自我介紹,我叫季子楓,您叫我小季就好了。”小季手在衣服上胡亂地擦了擦,站得更直了些,“我今年大二,是趁著暑假過來實習的。”
“攝影系嗎?”
小季點了點頭。
姜南邀請道:“你要是有空的話,待會兒可以和我一起去攝影棚。”
這對小季而言簡直就是被糖果砸中了頭,他按捺不住喜悅地連聲道謝,“好的,我有空的姜老師,謝謝姜老師!”
姜南也被他的情緒感染,進門時多了幾分輕松。
上次回家還是兩個月前,家里倒是沒變過。陽臺上的綠植依舊被岑歸年打理的很好,房間也很整潔,就是少了些幾分生活氣息。
岑歸年比他還不愛做飯,冰箱里放的除了兩罐啤酒就是瓶裝飲用水。從中不難看出岑歸年已經很久沒有開過火,不僅如此,他還把每天必須吃些水果的囑咐忘得一干二凈。
姜南默默記在了心里,決定待會兒見面了再好好算下賬。
要說有誰對他的敵意最大,自然要屬在院子里一臉戒備盯著他的貓了,六十多天的時間足夠讓它從貓崽變成這副姜南都快認不出來的壯實樣。
時間同樣模糊了它對岑歸年的記憶,任憑姜南怎么柔聲呼喚它,它還是把姜南當做了外來入侵者。
渾然不知家中一人一貓已經陷入拉鋸戰的岑歸年在化妝室里閉眼休息,任由化妝師在他的臉上發揮也不在意。
他的注意力在另一件事兒上,在聽見腳步聲后,他忽然出聲道:“后天也沒有機票嗎?”
“沒有岑哥,”小喬不想自己只是來送個衣服也能被抓住,只好繼續昧著良心騙道,“畢竟是畢業季嘛,出去旅游還有回國的人都很多,每天都是秒售秒空。”
仗著岑歸年看不見,她悄悄拍了拍胸口。這種背著岑歸年搞事的感覺是在太刺激了,讓她的小心臟有些接受不了。
“我知道了。”一連幾日碰壁,岑歸年難免感到郁悶,緩緩地吐了幾口氣。
姜南為了給岑歸年一個驚喜,連同著身邊所有的人一起將岑歸年蒙在了鼓中。
其中最辛苦的便是小喬,當她聽見岑歸年說要訂機票給姜南一個驚喜時嚇得冷汗狂飆,她旁敲側擊地勸說岑歸年放棄,但胳膊始終擰不過大腿。
最后她靠著沒票這個蹩腳的理由蒙了岑歸年三天,終于順利拖到了姜南回國這天。
天知道當她每次成功騙到岑歸年后,對方露出的失落有多折磨人!
不過苦難終究有盡頭。
眼看驚喜就差臨門一腳,怕說多錯多的小喬搪塞道:“我晚上再幫您看看有沒有多余的票吧。”
岑歸年不疑有他,點頭補充道:“多看幾個航線吧,轉兩三趟也無所謂。”
小喬敷衍地嗯了聲,心道今晚之后怕是你再想不起訂票這茬兒了。
手里的手機震了下,她看了眼消息對岑歸年說:“武總監的助理找我有事兒,好像是對接待會兒的工作,我先過去了。”
小喬走后不久,化好妝的化妝師也離開了。
空落落的化妝間里只剩下了岑歸年一個人。岑歸年本想問問小喬還要多久才能回來,卻發現手機竟然被小喬帶走了。
帶走就帶走吧。
反正也沒人回他消息。
岑歸年想起自昨日開始不管他發什么都不回了的姜南,躁郁的心情卷土重來。
他暗暗發誓等他訂到票了一定要親自去找姜南算算這筆賬。
意外發生得很突然,手沾到的閃粉不知道在哪個失神的瞬間掉進了岑歸年的眼眶里。
刺痛很快就讓他眼前模糊了一片,他捂住作痛的一只眼急切地找著清水。
走廊響起的腳步聲漸漸靠近,在某一瞬間戛然而止,變成了推門的聲音。
弓著腰的岑歸年把來人當成了小喬,立馬求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