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黑子答應著,再看看江博觀,不知為何還是心軟了一下:“我先忙了,你要真有事找柳哥就給他打電話,他可能會在火車站附近的旅館暫住吧,反正以前我們沒工作的時候,就是這樣過來的?!?
黑子把牧馬人的車鑰匙塞給了江博觀,然后急匆匆的去忙了。
江博觀看著手里的車鑰匙,眼眸里一片深暗情緒。
一覺睡到太陽落山的柳無從床上起來,暗仄狹小的房間是他能租到最便宜的單人間,反正柳無對自己的生活質量沒什么高要求,有飯吃有地方睡就行,至于吃的好不好,睡的香不香,對他來說都一個樣。
火車站附近的噪音很大,下班高峰期車輛川流不息,房間臨街也不隔音,柳無拉開窗簾看了看窗外,已經變暗的城市開始亮起了絢爛多彩的燈光。
只是這么多輛車,沒有一輛是可以帶他回家的,這么多盞燈,也沒有一盞是為他而亮的。
長期的孤獨容易讓人麻木,讓人失去對所有美好幻想的能力,過去不敢想,未來不渴望,這大概就是柳無這么多年的一種常態。
柳無踢開擋在腳邊的行李包,這是他唯一的行李,里面塞了幾件當季的衣服和手機充電器,再無其他。
只有行李越輕,人走的時候才會越沒有留戀,他很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抓起床上的手機,因為睡覺調了靜音,沒想到醒來后看到一個陌生號碼連續來了好幾個未接來電。
柳無隨手把手機的來電鈴聲打開了,正狐疑是不是詐騙電話的時候,手機屏幕又亮了起來。
還是一個陌生來電,只是號碼跟剛才那個未接號碼不一樣。
號碼歸屬地,顯示的是烏城——柳無的老家,一個他離開后再也不想回去的地方。
柳無怔怔的看著電話,直到屏幕變暗。
不知為何,柳無想到了江博觀,會不會是他打來的呢,畢竟他也是烏城人,可他會有自己的號碼嗎?
柳無說不上來此刻的心情是怎樣的,像是有隱隱的期待,又怕期待落空后的那份疼痛。
在第三個電話不氣餒的打來后,柳無猶豫了一下,摁下了接聽鍵。
“柳無,你終于接電話了?!?
帶笑的聲音,隔著電話也能感受到對方所帶來的窒息感。
“還記得你有個爸爸嗎?”
冷意瞬間從頭灌到腳底,上腹開始抽疼,惡心的感覺排山倒海般襲來。
“喂,怎么不說話,不說話也沒關系,我可以再去問問你姥姥,不過老人家年紀大經不住折騰,你也不想我去麻煩她幫我找兒子吧?!绷战鹚剖遣蝗痰膰@了口氣。
“你找我干什么?!绷鵁o臉色陰沉,終于冷冰冰的開了口。
“怎么,老子找兒子,天經地義,你跟你那個媽一個德行,忘恩負義的白眼狼?!绷战鹫f完咳嗽了幾下,聲音聽著中氣不足。
“忘恩負義?”柳無咬緊牙關,強忍著滿心的不適:“你什么時候給過我恩和義?”
“咳咳咳咳……”柳日金突然咳嗽了起來。
“以后不要再聯系我了,號碼我會換掉。”柳無很決絕。
“等等”柳日金顧不上咳嗽,聲音嘶啞:“給我錢!”
“什么?”柳無不敢相信這個人居然有臉來跟他要錢。
柳日金重重的喘了口氣:“我病了,肺癌晚期。好歹養了你這么多年,是不是也該盡盡孝道了?!?
柳無沉默了,他跟柳日金太多年沒有聯系了,從他高考完離家那天開始,烏城的一切人和事,都不再與他有牽連了。
他不太相信柳日金的話,本能覺得他只是在騙錢。
“你姥姥已經看過我的病歷診斷書了,咳咳咳……不然你以為她怎么會把你的電話給我,老家伙大概也覺得我是真快不行了……”柳日金很顯然能洞察到柳無的心思。
良久的沉默后,柳無終于開口:“你要多少?”
柳日金輕聲一笑,笑聲因為咳嗽變得顫顫巍?。骸澳阌卸嗌伲俊?
“7萬。”
“我還以為你是有多大本事才離開的?!绷战疣托Γ骸翱磥砘斓囊膊辉趺礃影??!?
柳無不想跟他廢話:“我可以把錢都給你,但從此以后,你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
“你以為我想跟你有關系嗎?”柳日金突然提高了聲音,帶著咬牙切齒的恨意:“你就不應該出生!”
……
你就不應該出生!
柳無,你和我之間,只有一個死了才能解脫,媽媽好累啊。
你就是個天煞孤星,喪門星!
你怎么不去死啊?!
……那些尖銳的,絕望的,充滿恨意的話語從腦海里翻滾而出。
爸爸的聲音,媽媽的聲音,從很小的時候就在告訴著他,柳無,你真該死。
可是,柳無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錯。
柳無咬緊牙關,呼吸沉重,腹部的疼痛越來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