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江慎抓到了一個啞巴,是原來劉質輕的保鏢,不知道因為什么,被打斷了腿,紫竹園倒了之后窩在棚戶區茍延殘喘,江慎從他那知道了吳撇子的下落。
五月初,江慎有了一個見商暮秋的機會。
他提前一天挑衣服,在紋身店狹小的衣柜里翻來找去,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柜子里被襯衫和西裝占滿了。
他拿出一套深色西裝穿上,打了一條深棕色領帶,站在鏡子前看自己,想起一年前,準備找商暮秋上床那晚,也是一樣的位置,他站在這里照鏡子,很頹喪地認為自己一無是處,商暮秋不會喜歡。
他已經能夠熟練地佩戴領帶,已經學會了像商暮秋那樣沉著臉看人,他看著鏡子里那個人露出熟悉的面無表情的神色,忽然背過身,不敢再看。
最后從不知道哪里的犄角旮旯翻出一條做工很一般的白t恤,配了條牛仔褲去見商暮秋。
自從商暮秋進去,他一直都沒理發,如今頭發已經能在腦后扎一個小揪。
站在警署前,江慎預備了一個擁抱作為見面的禮物。
——他終于有了一些長進。
江慎跟著帶路的警察走進探視間,桌子很長,商暮秋坐在長桌最那邊,另一把椅子在長桌的這邊。
有第三人在場,江慎準備好的擁抱就沒能送出去,他看著商暮秋,準備好的話全都說不出來了。
商暮秋好像憔悴了一些,沒休息好的樣子,也可能沒有,是自己眼睛不太舒服,看不清商暮秋的樣子。
江慎只好憑嘴巴的自主意識吐出一句話:“哥,你瘦了?!?
確實瘦了好多,脖頸的線條都凌冽了。商暮秋可能沒吃好,也可能沒睡好,還可能被嚴刑逼供屈打成招。
江慎回憶著自己在電視劇里看到的那些冤假錯案,想象商暮秋被各種刑訊逼供的樣子。
他們離得有點遠,江慎不確定商暮秋聽沒聽到自己說話了,清了清嗓子,還想再說一遍,就聽到商暮秋嘆氣。
以前江慎的兩頰有一些軟肉,和年糕一樣,笑起來的時候鼓囊囊,他總喜歡揉一揉,但是現在,正面就能看到下頜連到耳后硬朗的線條,從前那種要靠深膚色藏起來的清秀完全消失,江慎變成了肩膀寬闊、棱角分明的男人,和他想養成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他忽然有點心疼。
“怎么瘦成這樣了?”
第89章 前句
玉蘭花圃轉讓,江慎想把花圃買下來,出門的時候,年糕很活潑地想要跟著一起。
路過老槐樹,樹下的攤位落了一層灰,地上的石磚縫里還卡著兩個核桃。
十三巷的店鋪又換了一批,這一次,深處那些黑賭場被徹底查封,連廣明市場附近那些麻將館也被牽連整改了。不知道這次能安分多久,會不會又有什么人冒頭,接過劉三的攤子繼續當山大王。
熱帶魚被一間爬寵店替代,從前養著王八的水缸搬走了,店里的大魚缸被搬到門口,放了一堆枯枝爛葉破石頭就搖身一變成了造景箱,江慎路過的時候和里面的大蜥蜴對視了好久。
老板娘一早就在等,江慎來了,她就開始交代那些花要怎么照料,哪個喜陰,哪個要長曬太陽,江慎眼花繚亂,所有的花都說完了,老板娘才把他帶到擺著幾盆蝴蝶蘭的角落。
“蝴蝶蘭不好養,溫度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澆水不能太勤,不能太陽直曬,要悉心照顧,花才能開得好?!?
江慎聽了,說:“這么難伺候嗎?”
怪不得家里養死了好幾盆。
老板娘扶了下有點散開的頭巾,笑了:“有的金貴,有的隨便養也能活,但是用了心和不用心,開的花肯定不一樣嘛,老話怎么講的來著?一分耕耘一分收獲嘍?!?
這話說的有道理,江慎相信——喜歡也是一樣,一分耕耘一分收獲,付出得多,得到的也理所當然要多。
得到灌溉和照料的人,也理所應當要涌泉相報。
老板娘把花圃的鑰匙交給了江慎,然后從后面拿出來幾口行李箱,江慎好奇她要搬去哪里,老板娘指了指門外,一輛小汽車停在巷口。她很自豪地說:“我女兒,要接我去外地養老。”
王律師又要去見商暮秋,照例問江慎有沒有東西要帶進去,江慎拿起園藝剪對著一盆開得正好的白色蝴蝶蘭脆弱的根莖比劃,問:“能送花嗎?”
王律師:“什么?”
江慎:“沒什么……前幾天,我去看過他了,先不用了。”
他放下剪刀,放過那盆被人仔細照料所以開得繁盛漂亮的花,他覺得自己可能養不好這么多花,可能得先雇個人。
回船廠,石頭剛盯著卸完幾船貨,擦著一腦門的汗蹲下來逗狗,年糕很親人,很歡快地對著石頭搖尾巴,逗了會兒,石頭開始說正事。
“有下落了,但是在境外,滑得跟泥鰍似的,不好動手?!?
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派去的人語言不通,又沒見過吳撇子本人,三打聽兩打聽,根本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