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臉上干干凈凈,能看到的地方毫發無傷,看不見的地方只能口頭問問。
江慎搖搖頭:“我很小心。”
商暮秋欣慰不起來——很明顯,很小心也是打著不要被發現的主意。
“那上次怎么回事?”他問。
“……”江慎抿著嘴,不想提起紋身店曾經的另一個居住者,有點生硬道:“你別問了。”
商暮秋蹙眉,江慎極力回避對方的凝視,并且愈發想不起來胡歡喜教的那一套據說無論闖了什么禍都能讓男人色令智昏忘記發火的技巧。
——他們如今的距離,明明只要湊過去接個吻就堵住對方的嘴了,這么好的機會就在眼前,江慎硬是沒有發現,甚至絲毫沒有這種意識。
商暮秋也早就發現了,他從黎城回來那天,江慎抱著不單純的心思主動獻身,那次之后就沒有然后了,再后來經過‘高人’點撥,知道主動了,可是更多的時候,依然是完成任務,敷衍了事。
甚至商暮秋稍微留心就摸索出了江慎的行事規律:隔三天以沒帶衣服為理由喊自己去浴室,隔的三天一天傳教士,一天后位,一天休息。
早上醒來抱一下,親一下,腦袋擱在他懷里蹭一蹭。
自以為不明顯地揉腰,自認任務完成得很好。
商暮秋最近沒時間計較這個,否則,拖住江慎的就不是那些過期材料了。
“江慎,你當我是什么?”商暮秋聲音還是平淡的,手臂還在江慎腰上,但是江慎又覺得自己在千里之外了。當他是什么?
胡歡喜覺得他們在談對象,徐茂聞看他們的眼神是看奸夫狗男男,簕不安眼里他們是踩著道德底線搞在一起的背德關系,甚至江慎跟徐茂聞大言不慚說自己想追商暮秋。
但是江慎沒想過,或者刻意沒在這個事情上花時間,他嘴上喊著哥,白天跟在商暮秋背后當尾巴,夜里爬哥哥的床,跟哥哥接吻上床,可是心里不給這段關系下定論。
他去城西辦事的時候見過小蕭陽,他改了名字,整了幾次容,臉上的傷好多了,收養了一個孤兒,在城西開著一家水果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還算不錯。
有那么幾秒鐘,江慎想問商暮秋還記不記得這個人,要是遇見的話是會寒暄敘舊幾句,還是……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
三年多以前他就想過自己跟小蕭陽有什么區別:小蕭陽是商暮秋的相好,心悅商暮秋,被商暮秋救過。
當年他跟小蕭陽的區別僅僅只有不算商暮秋的相好,如今,似乎已經沒什么區別了。
或許將來某一天,他們再一次‘好聚好散’,他也會去某個不起眼的角落平靜生活,然后商暮秋身邊又有了新人。
江慎沒看商暮秋,自我欺騙道:“當你是哥哥。”
商暮秋靜了靜:“所以,你會跟自己的哥哥接吻上床,牽著手撒嬌?”
江慎很快地抬頭又低下去,看到自己坐在人家腿上,立刻想要掙開,但是腰上的手瞬間變成銅箍,掙不開就算了,還越收越緊。
江慎脖子紅透了,不知是因為掙扎還是被這句話撥動廉恥心,他腦子里一團漿糊,能反駁的卻只有:“我沒有撒嬌。”
商暮秋說:“我早就跟你說過,我沒有弟弟。”
那句“暫時是”終于也過期了。
江慎跟著江翠蘭搬進商邵華家里的那天,怯弱地看著商暮秋,發現他往日里溫和的目光變得很陌生,有一瞬間,江慎覺得自己背叛什么——那是他從商暮秋眼中讀出的含義。
他不敢長久地同商暮秋對視,在江翠蘭的安排下很小聲地喊商暮秋哥哥,被商暮秋推開:“別這么叫,我沒有弟弟。”
然后,商暮秋徹底離開了榆樹巷。
他們在名義上成為兄弟的那天,江慎失去了小秋哥哥。
那么,成為床伴之后,失去哥哥,好像也是合理的。
一些江慎不太懂也很怨恨的道理:獲得一些看似和商暮秋更加親密的關系之后,實際上的距離就會變得更遠。
江慎眼圈紅了:“是。”
商暮秋略有些無奈:“又要這樣讓我心軟?”
然而江慎滿腦子亂七八糟,根本沒注意到對方口吻分明是要化冰。
他想,萬一商暮秋真的讓他滾,他就把商暮秋抓起來,關起來,像他關著自己做題一樣,把他也關起來寫材料總結——反正商暮秋也說了,強龍不壓地頭蛇。
小江爺才是地頭蛇,晏城是他的地盤。
反正他都是這么壞的人了。
還是那句話——真的很倒霉。
北灘那天開始就一直在倒霉,要是他推開門的時候沒那么暴躁,要是沒有腦子一抽去簕不安那里喝酒,被他拽著去撐什么場子,要是沒有遇見商暮秋,當年是被江翠蘭賣掉就好了。
江翠蘭去北灘問價的時候商暮秋知道,江翠蘭帶著自己給買主看貨的時候商暮秋就在水玉巷,他當時想的是什么?是不是一邊看戲一邊笑,覺得自己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