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暮秋說可以,江翠蘭方才結束這一番熱情,安心地合上了門。江慎站在衛生間門口,隔著幾米跟商暮秋對視。
商暮秋靜靜看著江慎,說:“我要睡了?!?
江慎稍微猶豫,走了過去。
房子是他幫江翠蘭找的,江翠蘭非要租小兩室,說他們母子可以一起住,江慎遂了她的愿,回來的日子卻屈指可數,基本沒在家里過夜,對這間臥室不太熟。
隔著商暮秋和小門的縫隙,江慎看到里面只有一張床和一個衣柜,衣柜里面也沒什么衣服,只有幾件江翠蘭不穿了又沒舍得扔的舊衣服,顯眼處扔著一件棉布襯衫,是江翠蘭留給江慎的睡衣。
厚此薄彼的原因他們都清楚,江翠蘭就是這么一個勢利又趨炎附勢的人。
商暮秋從這間沒有居住痕跡的房間看出來江慎和江翠蘭關系其實很一般,于是也很輕易地推斷出江翠蘭的張牙舞爪純粹是仗著江慎不會跟她怎么樣,是一場單方面的霸凌。
在夜總會看到江慎的時候有點生氣,這會兒心情又有點復雜,因為江慎是怎么樣的人,他其實很了解。
江慎背對著商暮秋,動作很快地翻著套頭長袖拽掉,然后把那件襯衫披在了身上,扣扣子的時候回頭了,發現商暮秋在看他,動作頓時頓住,側過身去繼續扣,然后很迅速地把褲子套上,生怕自己動作太慢,然后被看到不夠漂亮的身體。
商暮秋問他睡里面還是外面,江慎看了眼只有一個枕頭的床,說:“都行。”
然后把插銷插上了。
商暮秋明知故問:“鎖門干嘛?”
熱度攀上耳根,江慎又開始猶豫——剛才的衣服是不是換多余了?
但是現在脫又有點挑戰他的底線。
光線忽然暗下去,商暮秋關了床頭的燈,緊接著床墊響了一下,他似乎挪了地方坐。
江慎不知道他移向了哪邊,潛意識覺得他是到了自己這里。
吞了下唾沫,越來越感到緊張。
他現在腦子全是空的,胡歡喜跟他講了一堆有的沒的,好像都沒什么用。
他可能沒跟胡歡喜說清楚,他其實不是要問那事怎么做,再怎么說他也不沒有蠢到那種地步,但是看了視頻又覺得自己確實什么都不太懂,至少確實不知道怎么樣對方才是舒服的。
成人用品店的老板推薦的那些東西落在胡歡喜那兒了。
房間里很安靜,沒人開口。
江慎其實有一肚子話想說,但是每每想要開口就覺得嘴皮子上墜了秤砣他其實早就后悔了,商暮秋帶他去吃飯的時候他不應該一個勁兒抵觸,也不應該跟商暮秋動手,商暮秋以前對他那么好,好不容易有機會再見一面,他應該好好謝謝商暮秋,不應該跟他對著來,所以想道歉。
但是下午的時候有外人在開不了口,又很意外地在夜總會鬧出來一場鬧劇。
商暮秋在黑暗里喊:“江慎。”
江慎聲音很小,有點啞:“哥?!?
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江慎看到了漆黑的夜晚中商暮秋硬朗的輪廓,離他只有半步遠。
“你過得好嗎?”商暮秋又問了一次。
江慎都快數不清是這天第幾次聽這句話。
心里又翻起酸脹,那些怨氣重新涌動起來,想反問我過得好不好你又不在乎,你又不會帶我走,干嘛一次次地問?
最后又作罷,他想,三年了,自己不能真的一點長進都沒有,商暮秋早就說過自食其力,他怎么能總想著跟著商暮秋走呢?
江慎呼出一口氣,忍著鼻酸笑出來:“真挺好的?!?
商暮秋問:“是嗎?”
“是?!苯髡f:“我過得還行,出海一天能賺五百塊,一兩個月出一次,去上十天半個月,生活過得去,賺的錢夠糊口,多的時候風平浪靜,不用像以前那樣刀尖舔血。”
“這樣就夠了嗎?”商暮秋聲音很輕:“你對生活的要求就這么點?”
江慎回答:“夠了,哥?!?
“我沒什么出息,也沒什么追求,只要能過成這樣就夠了?!?
商暮秋說:“那是挺不錯的。”
他沒有在這個時候追究劉大胡子說的“小江爺”是怎么回事。
本來還想問問江慎為什么對江翠蘭步步忍讓,但其實沒有必要,因為江慎就是這樣的人。
——就算沒有血緣的商暮秋,江慎也能在很短的時間里壓下怨恨,很迅速做好投懷送抱的準備。
江慎依然魯莽,依然善解人意。
商暮秋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色中自嘲地扯了下唇角。
可是,江慎忽然再一次改口,跟前一次一樣猝不及防:“但是你問我,我就覺得沒那么好了?!?
江慎不知道商暮秋臉上的表情在一瞬間如何變幻,自顧自說:“你問我想你沒,想了?!?
“——我其實很想你?!?
江慎嗓子發干,說這些話應該很艱難,但是他沒什么停頓,一股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