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么短短的時間,第一次見面的人連昵稱都叫上了。于江完全忘了是他的室友太過自來熟,反而覺得是尤路過于主動。
先前在操場的氣還堵在胸口,此時夾槍帶棒地發泄出來:“有這么關心我嗎?!”
于江從來沒用這種語氣和他說過話。
尤路控制不住,一下子眼眶都紅了,連忙低頭說了句:“我先回去了。”
離開的背影像落荒而逃。
面對室友們小心翼翼的眼神,于江揉了揉眉心,蒼白地解釋了一句:“沒什么事。”
他憋著一口氣走進來,在尤路剛剛坐過的椅子上坐下,愣愣地坐在那里發呆。
旁邊的室友探過身子,輕輕點了點他的桌面,小聲提醒:“你哥的手機。”
于江回神,毫不遲疑地站了起來,拿著尤路落下的手機跑出去。
關門時,急匆匆沖室友喊了一聲:“謝謝!”
明明沒遲多久,但一路沿著樓梯跑下來,完全沒看到他想找的人。
于江加快腳步,往醫學院宿舍的方向跑過去,一直找到尤路的宿舍。
里面黑漆漆的,安靜無聲。于江不抱希望地敲了一會兒門,沒有人應。
手機都沒帶,完全聯系不上人。
于江這才想到,尤路先前又打電話,又發消息,卻完全聯系不上他,該有多慌啊。
于江順著過來的路走回去,一路上留意著每個經過的身影。
全都不是他要找的人。
冷靜一點。再想一想。
他追出來頂多慢了十來秒,尤路不可能跑得那么快,一下子就不見了。
他說不定根本沒從那個樓梯下來。
于江忽然想起來,他們那幢樓不止中間一個樓梯,但只有那個是通一樓門廳的,所以平時大家都從那走。
他們的宿舍在走廊盡頭,出門右拐就是另一個沒人走的樓梯,只能通到二樓,走不到一樓。
一來一回相當于跑了個兩千米長跑。于江喘著粗氣,重新回到宿舍樓,從一樓門廳的樓梯上到二樓,再沿著走廊跑到盡頭,順著另一個樓梯找上去。
在快到四樓的階梯上,終于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于江從底下上來,看得很清楚,尤路原本坐在那兒發愣,一聽到有人上樓的動靜,立刻低頭把臉埋進膝蓋,好像很難為情,要把自己藏起來。
于江看著他,一階一階走上去,在他面前的階梯上停下,低聲道歉:“哥,對不起。”
“……沒關系,我不怪你。”也許是因為頭低著,聲音悶悶的,聽上去有點委屈。
于江又說:“對不起。我不該那么兇你。”
尤路還是說:“沒關系。”
于江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方面他很想質問尤路,為什么對別人說他沒有男朋友。另一方面又覺得尤路這個樣子,看上去實在很可憐。可憐到他毫無理智地想,不管尤路要做什么,他都能原諒他,只要他還愿意和他在一起。
于江輕輕嘆了口氣,伸手去摸他的腦袋。
頭發已經長到了肩膀,尤路過來找于江的時候很急,沒扎平時那個小辮子,剛剛及肩的頭發全都堆在脖子那兒。
于江用手穿過發絲,摸了摸他的脖子,輕聲問了句:“熱不熱啊?”
“不熱。”尤路搖搖頭,順便借機把眼淚在袖子上蹭干凈。他本來已經不哭了,可是剛剛于江一來,眼淚又莫名其妙涌出來。
于江的手移到他臉側,試探著讓他抬頭,尤路順著他的動作仰起了臉。
這張精致漂亮的臉上,此刻全是干涸的淚痕,眼眶鼻尖都紅通通,睫毛都哭得打結了,幾縷發絲貼在臉側,看上去格外狼狽。
尤路不知道自己看起來是這樣的,只覺得于江盯著他的視線很溫柔,讓他有了底氣。
他分心看了看上下,沒有人經過,于是放心大膽地站起來,把嘴唇送上去,輕顫著碰了碰于江的。
好久沒擔心會被拒絕了。幸好于江沒有。
他更加放心了。
身體的不適感這才占了上風。尤路抬手撓了撓胳膊,有點兒惱地說:“這里蚊子好多啊。”
他終于抱怨了一句,卻半個字沒提于江兇他,只是說這里蚊子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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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里,于江的聲音聽上去醉醺醺的,前幾個字很含糊,到末尾才大概聽得清:“……你來接我。”
“你喝醉了?”尤路知道他們晚上去團建了,但不知道竟然還會喝酒。
“我沒有醉……”于江把手機貼在耳邊,腦袋暈暈乎乎的,但還記得尤路教育過他不要喝酒,講到一半又轉了話鋒,語氣乖乖地否認,“不對,我沒有喝酒。”
完全是醉鬼的胡說八道。尤路分辨了一下對面的背景音,好像有唱歌的聲音,問:“你們在哪?去唱歌了嗎?”
每年軍訓結束以后,都有傳統的班級團建活動,同專業接引的學長組會請新生去吃燒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