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路聽著,只覺得他的爸爸分外耐心。這在他和媽媽的通話當中,是完全不可能發生的。
當然,也并不是從來沒有過,在他年級還小的時候,媽媽也會耐心地和他分析,一起討論下次應該怎么進步。
但事與愿違,隨著進入更好的初中,再進入強者如云的臨中,資質平平的他能夠考出的只有越來越差的成績。
實際上,不是他的成績變差了,而是身邊的人變厲害了。但尤路無法接受的正是這一點。
小時候,老師還常常會說,你的爸爸媽媽都是教授呀,你也一定要加油哦。后來就沒有人再說了。
尤路的手里捏著新手機,糾結了很久,最后還是沒有撥出電話。
從小時候開始,尤路每次打電話給媽媽都是周末,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種習慣。哪怕這次自覺考得還不錯,也沒有得意忘形到那種地步。不足以讓她違背一直以來的習慣
從小時候開始,尤母就要求他每次大考出成績的時候,要打個電話匯報一下。
尤路一直覺得這已經是媽媽非常關心他的表現了。
學校老師會把成績發到家長的手機號上,媽媽明明已經知道他的成績了。還要他打電話,只是想要親口聽他說。
他也每次都會說出“下次一定會努力,會比這次考得更好”的保證。
雖然他漸漸能夠感覺到,媽媽已經不再相信他的保證了。她放松了對他的要求,似乎接受了自己生出了一個資質平平無奇的兒子。
只有尤路自己還沒有接受。
尤母從來不會責備他,不會嚴厲地批評他,只是掩蓋不住語氣當中的失望而已。
一直挨到了周末,起初那種成績比往常好的興奮早已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漸漸加深的自我懷疑。
這次的成績,尤路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甚至連宮水也沒有說。
于江抓心撓肺了一周,他本想趁什么時候單獨碰到尤路,把成績告訴他。
但是這周好像很不湊巧,每次碰到尤路的時候,他旁邊都有其他人在,而且他也幾乎沒在晚自習的課間出來過。
先前的默契仿佛是于江的一種錯覺。
要不是給尤路買了手機,每晚都可以借著宮水的身份和他聊天,于江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周六校門口的車站。尤路出現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早,他坐了早上的第一班車。
就他一個人。于江也是同樣。
到了周末還要起這么早的人不多。于江甚至沒有避諱,直接坐在了他身側。
他們坐在公交車靠后排的位置,前后都沒有人。
于江已經一個星期沒有碰到他了,字面意義上的碰。
他幾乎按捺不住,卻也只是克制著自己,用手臂輕輕貼緊了身邊的人。
尤路對他的情緒很復雜。他發覺自己現在有一點了解于江了。對方還是一如既往的寡言少語,但是很多時候,尤路能感受到他的情緒和意圖。
比如現在,他能夠感覺到,于江正在因為這幾天的分別而感到難過。
不知道為什么,現在的人總是喜歡把成績掛在嘴邊。
剛出成績的那天,晚自習下課回宿舍的路上,他依然碰到了于江和那個爆炸頭。哪怕月考剛結束,他們還是每天雷打不動地多學半個小時,跟高三的人一起回宿舍。
爆炸頭沒說出于江具體的名次,只是夸張的叫著:“大佬!以后就靠你罩我了。深藏不漏啊哥,感覺到你牛了,沒想到你那么牛。”
就因為這幾句話,尤路糾結地想了一個禮拜,對于江的成績感到惴惴不安。
但是回到家,看到于江充滿期待地遞過來的那張成績條時,尤路還是努力按下心底翻涌的情緒,彎起眼睛夸道:“你好厲害啊!”
于江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沒有錯過他臉上一瞬間的復雜和無措。
尤路似乎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開心。
但他的語氣太真誠了,彎彎的眼睛里充滿了笑意,似乎是真心實意地為他感到高興。
“好,我知道了,要繼續加油。”手機里,媽媽的語氣聽上去很平淡,沒有為尤路的進步開心,也不像以往那樣,有掩蓋不住的失落。
仿佛這些排名只是一件與她無關的小事,不值得她的情緒波動。
尤路看了眼站在身邊的于江,小聲說:“小江考了第九名。”
“真的啊?”另一頭的語調一下子高了起來,催促道,“你讓小江聽電話。”
于江原本正沉浸在那一聲“小江”里,尤路并不經常會這么叫他。等會是不是還會聽見他這樣喊呢?
手機遞到面前時,于江還沒反應過來。
這種場景對他來說實在太陌生了。
尤路提醒:“媽媽讓你聽電話。”
于江這才后知后覺地抬手接過了電話。接下來幾乎都是電話另一頭在說話,于江一直嗯嗯嗯地應著,媽媽似乎也不在意。
尤路不知不覺就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