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澤帶著太宰不知曉從太宰從未了解的世界來到這里,這個世界從未給他過什么優(yōu)待,連離開都是帶著災厄離開。
僅僅是短暫的、并不值得紀念的相處歲月,就值得他放棄一切的流浪嗎?
有些人的生命不該戛然而止,有些人的收場也不該如此慘淡,太宰之所以還活著,就是為了世界剜掉腐爛的果肉啊。
他并不知曉禾澤的過去,禾澤自述的分享也只是挑挑練練的之后的美好說辭。然而太宰何其敏銳,一個人的命運,只要看見他的眼睛,就足以看懂一切。
到底是怎樣的過去才會讓禾澤不顧一切的逃離,甚至將異國他鄉(xiāng)當做家?到底是怎樣的經歷才會讓禾澤將自己視若無物,將港口黑手黨中的一切視為正常?
太宰沒法探究這其中的答案,因為禾澤的過去太過遙遠,無論他怎么努力都無法觸及。
但他知道,故事不能在繼續(xù)下去了。
第321章 忘卻
禾澤是絕對意識不到這個問題的,他不會去想他所珍視的讀書生涯所剩無幾,他所寄托情感的家,和如同家人一樣的朋友注定要在極短的時間里各奔東西。
為什么他非要要一次次的得到又失去?
禾澤總該得到些什么的。
如果他在哪都無家可歸,如果他需要一個家……
那為什么不能是橫濱?
“燕秋先生,你明明比我更清楚,禾澤如果回去了的話,他是沒有家的。”太宰注視著燕秋,開口說道,燕秋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什么有力的反駁。
燕秋知道很多事,比如禾澤的原生家庭并不幸福。他的媽媽給他增添了太多壓力和不該由他承受的痛苦。對他來說,那個地方并不能稱為他的家。燕秋知道,禾澤把他們合住的宿舍當成了家,然而一切總會結束的。
畢業(yè)之后,大家都會各奔東西,他們會回到不同的國度中,幾乎沒太多可能再次相逢。禾澤即便離國兩年,回去后總要面對他逃避過的一切的。
燕秋從來沒有思考過太宰提出的問題,因為他太過了解禾澤,知道他不是那種會因為艱難或者痛苦懦弱的逃避事實的人。他總會做自己想做的事,一切屬于他的東西都會全盤接受,無論那些東西是否意味著痛苦。燕秋總是會無條件的尊重禾澤的選擇的。
然而,太宰也太過了解禾澤了,甚至于說,他對禾澤秉性的了解并不比燕秋少。他清楚禾澤會做出怎樣的選擇,那是多數(shù)趨利避害的人都不會去選的“愚蠢決策”。禾澤總會做出這樣的決策,他對待事物利害的算法似乎總與別人不同,所以他不被理解。
燕秋就是少數(shù)既能理解他,也會支持他的人。可是,面對燕秋,太宰卻提出了截然相反的質問——燕秋為什么能放任禾澤走向那條痛苦的路?
這樣的質問動搖了燕秋的想法,連思緒都變得混亂了起來。這樣混亂源自于燕秋本身就埋藏在心底的動搖。
作為禾澤的朋友,他一直都是堅定的認為他該要尊重禾澤的個人想法才是。所以在得到禾澤的拜托之后,他都說服自己忍耐下來了。即使禾澤真是很會給自己找苦頭吃,即使他無數(shù)次冒出突然出現(xiàn)然后對禾澤說“算了算了咱們回去念書吧”的想法。。
但這并不代表燕秋不會懷疑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確。
“……禾澤不會接受你這么做的。”燕秋拋出勸阻的理由,卻也比任何人知道這樣的理由在如今討論的話題里有多蒼白無力。
“他不會記得的。”然而,太宰卻如此說道,“等禾澤回來后,他會忘掉一切的——神明先生應該也是知道的吧?”
燕秋覺得自己真的要破防了。
因為他知道。
如果太宰的故事真的實現(xiàn)了。與最后的故事和維系世界穩(wěn)定的熵息息相關的禾澤在經歷了又一次穿越之后必然會失憶。這即是身體的自我保護,也是世界穩(wěn)定的維系手段。
如果一切故事按照太宰所計劃的那樣進行,禾澤的模組會就此進入新的分支,他會帶著未完成的書頁回到這里,書頁中的熵足以保證故事的實現(xiàn)。他再也不會穿越。這個世界也無法再容納新的故事。禾澤會失去與之相關的記憶,他會忘記太宰,忘記所有會使他想起自己曾經為了保護一個世界而書寫過一個模組的事。太宰甚至不用將失憶的部分書寫在故事中,僅僅只是利用『世界合集』的規(guī)則就巧妙的讓禾澤忘記那過去的一切。
那片段的不連續(xù)的記憶并不能完整的勾畫他的過去,卻再也不存在不堪回首的過往。禾澤會記得他曾生活在北海道、他曾在國外念過書、他曾做過黑手黨如今又成了調查員。但他不會記得那過往中與太宰有關的一切,太宰書寫的一切,他壓抑的童年和給予他復雜情感的慧女士,他人生中形形色色在他身上增添痕跡的過客。
他回來的那天可能會帶著弄不清狀況的困擾,然后聽說港口黑手黨首領的死訊,但卻并不理解這意味著什么。縱使有人告訴他他們曾經認識,在空白的記憶面前,禾澤只會把那位“連記都沒去記”的首領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