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謊的才能已經融入到了費奧多爾的骨血之中,只要能達到目的,任何匪夷所思的謊言他都說得出來,即使被欺騙的對象是他“自己”。
“『書』呢?你把它放在那了?”幾乎沒有轉折的,廢墟前的費奧多爾、也就是導演先生,他向前走了兩步,直接切中了問題的重點。
“在一個你永遠都找不到的地方。”被詢問的費奧多爾開口回答道。
“它在『罪與罰』的體內。”另者給出了答案。
回答者沉默了。
“是。”很快,費奧多爾給出了肯定的答案,他攤了攤手,“所以,你永遠都不可能取得它,你連這里都無法離開。”
“我為什么要離開?”赴約的費奧多爾挑眉反問道。
邀約的費奧多爾沉默了。
“你沒有回收『罪與罰』。”他淡淡的開口道,仿佛在陳述一個事實。
“當然,倘若不如此,我又該如何保證取『書』的工作能順利完成呢?”另者反問道,“反倒是你,你為什么沒有回收『罪與罰』?”
他問了這個問題,二者卻都沉默了。
因為他們發現,自己和對方的解題思路完全吻合——同時預判了對方不會回收異能力,并且自己也選擇不回收異能力。
選擇下放異能力,那么本體不在擁有異能力的自己就會成為任人宰割、更加劣勢的存的。然而,“賭把大的”或許就是費爾多爾這類人的天性。明明“回收『罪與罰』”的優勢是顯而易見的,邀約者和被邀約著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不回收。
于是,這場自己與自己之間的對決,便降級到了低劣的、簡單暴力的的層次上。
“如果我們打起來的話,有一個會死掉的吧。”二人中的其中一個,突然開口說道。
“是啊,真是非常難得的事情,你說誰的生命會就此結束呢?”另一個附和道,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
“倘若換成太宰君……甚至是澀澤龍彥君,這會兒都會選擇互相合作吧?我們非要搞得這么僵嗎?贏家讓給別人這種事,絕對是最愚蠢的。”某個帶雪色帽子的青年開口說道。
“你說的對。”這句話似乎得到了費奧多爾他自己的贊同,他像另一個自己伸出手,“所以,合作吧。”
“那么,合作愉快。”另一個費奧多爾露出了微妙的笑容,同樣伸出了手。
怪胎們的交流永遠都是這么奇怪的,更遑論兩個怪胎都是同一個人。
鮮血開始低落。
匕首和釘錐插在心臟和肩部,撕裂神經的疼痛導向全身。
兩個人都想微笑著表示“我是騙你的”,然而的人都沒能說出這些話。
或許是因為近乎痙攣的疼痛吧。
沒有什么合作,費奧多爾毫不猶豫的向“自己”捅刀了。
釘錐的長度遠超匕首,它完全將肩膀洞穿,費奧多爾狠狠的踢了另一個自己一腳,沒有異能力的他不再能判罰別人的罪行,而對待另一個自己,他同樣有所想法。
釘錐刺在泥土里,抓地力足夠強,令受傷的那人動彈不得。
另一個自己并沒有拔除匕首,費奧多爾因失血而恍惚,但在朦朧的視線中,他懊惱的發現自己失手了。
雖說刺中了心臟,但還是稍稍偏移了一點,所以并沒能一擊斃命。
另者的錐刺同樣偏移了位置,但它無傷大雅。
二者立場不同,在決策時的選擇同樣不同。又一根釘墜從掌心中刺入,接著是第二根、第三根。
“我非常喜歡這段,你也會喜歡的吧。”費奧多爾的胸口滲著血,聲音忽輕忽重的開口說道。
鮮血將白色的衣服染透,費奧多爾沒拔匕首,任由它插在那里。
“是啊……”他者的聲音在因失血發冷而顫音,但那份氣質卻沒有絲毫變化,“要是換我來,這樣的好滋味也會讓你嘗個遍的。”
“那真遺憾,你我都沒有這種機會了。”費奧多爾惋惜的說道,極微小的可能中,這樣的語氣里或許包含著一些真正的惋惜。
他的視線掃過廢墟,接著從就近廢墟的石堆中,費奧多爾取出藏的并不深的書。
“看,『書』在這里呢。”費奧多爾晃了晃手中的書本,向另一個自己展示著。
“它都沒藏……”另一個費奧多爾閉眼輕聲說道。
“是啊,真是騙子。你肯定認為自己能贏吧。”
“你不也是……”
“也是。”
“輸贏并不重要……博弈本身就是零和游戲。”
“但是亂咬棋盤的老鼠,還是打死比較好……”
——如果注定有一個世界會在脆弱中湮滅,那為什么要是我的。
“現在,『書』是我的了。準備為你的時間敲喪鐘吧。”
這是贏家留下的最后的話。
我將書頁從燕秋的手中拿走,對折了一下塞進口袋里。
因著我總喜歡在口袋里裝各種各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