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美術生,對長寬高、距離、透視都很敏感。所以我一下就發現了視線上的差值,比平時低了五到六厘米。已知我身體完好無損沒被截肢,那么問題來了——我為什么變矮了。
于是我生出了一種更離譜的猜想。
我穿越了。
但僅存的理智依然糾結的不愿意承認這點,于是我開口說出了在這個世界上說的第一句話:
“從國外被賣回到國內……我這算不算出口轉內銷?”
地上渾身是血的男人呻吟著,顯然并沒有理會我這種掩耳盜鈴式發言的意思。
本著人道主義精神,我暫時放下追根溯源弄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想法,開始想辦法救助面前的男人。
這樣的行為成功讓我多了個爸。對此我的意見是——比挨打強。
總之當時的我并沒有想到沒過兩天那群大叔就再次出現,我還稀里糊涂的成了黑手黨——然后這個爸有他沒他意義就都不大了。
田村一郎經受不了異能力無法改變命運的落差,疑似選擇奔赴死亡重開人生。
由此,我就出來接盤,代替他臥底黑手黨了。
從正經大學的學生變成連像樣的住所都沒有、父親不該沾的東西都沾了的半流浪少年,沒有任何一個生活在象牙塔里的人能接受這種落差。明明什么壞事都沒做過,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落到這種境遇——大概是這么一種想法。不過我反射弧走的慢一點,當被這種落差感深切的影響到時,我已經在港口afia做了三天臥底了。這時候再表示痛苦絕望好像有點太晚了,于是我跳過了這個流程,直接開始理智思考。
——理論上來說,我會為穿越感到絕望痛苦并不是因為穿越本身,而是穿越后的落差太大。倘若我穿越到什么坐擁幾十億遺產、每天空虛的躺在幾百萬平方的床上的富家少爺身上,我肯定不會感到痛苦。既然如此,我現在經歷的只是普通的人生落差而已。
人在很多時候本來就沒什么選擇,我至少曾經去過很好的地方,認識過很好的人,比起很多不怎么幸運的人來說已經很好啦……
全是胡扯。
這種話忽悠忽悠自己就算了,不能因為暫時住在別人這里就連著房東一起忽悠呀。
我對很多事情都沒什么追求,能認輸的事情絕對是認輸解決因為我沒想爭取太多東西,不需要的東西輸給別人也無所謂。
可田村一郎——這里的我——什么也沒有,他每一步隨遇而安的退卻都是失去,他根本輸不起。
于我而言不小心到了別人的身體里暫住絕對是意外中的意外,重新死一死才是步入正軌的正確途徑,換言之目前所有的煩惱和困苦都并不屬于我,我隨時可以讓一切步入正軌,達成只有田村一郎受傷的世界。
自殺這種事情且不說難度如何,就行為上來說它不夠積極向上,和我們宿舍的宗旨信條不符,也不符合我在出國前為了應付我媽而寫的粗糙人生規劃。
不過這也不是什么問題。橫濱這么危險,說不定哪天我一個不小心就死掉了呢?完全不必過度操心。
——死一死這種事情隨時可以達成,現如今這個小孩的身體暫且由我托管。浪費可恥,浪費光陰更可恥,浪費別人的光陰不但可恥而且沒品。既然如此,在我沒死掉之前,那些小朋友沒有的東西、那些他想要的東西,我就順帶幫他爭取來吧。
擺脫鐳缽街和父親……似乎是很簡單明確的愿望呢,還正好和我一拍即合。
當想通了這點后,那些痛苦與困境就真的只是客觀上的存在了,有影響,但就像是關在籠子里撕咬吼叫的巨獸。站太近了可能被撓傷,離遠點他除了嚇唬你也就沒什么本事了。
可人生這種東西就是那么富于變化,就像十六歲以前的我想象不到將來會去中國留學認識來自天南海北的室友,也意識不到我會在這個世界認識很多人、未來某天做著過去只在想象中才存在工作。
更想不到一直不怎么積極的尋找著的答案,竟然就在那本剛來到這個世界就見過的、日記本封背的夾層里。
自然,也完全沒想過田村一郎竟然是被杜撰出的概念。
原來,自始至終都只有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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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個世界遇見的一切事情都很超脫常規,這或許正是這個充滿異能力的世界的特色。
連讓一切故事變為真實的『書』都存在。
而夾層中的答案就是『書』的一頁吧。
我被寫在了故事里,所有人都相信并上演的故事里。
證明這點的同樣是故事中的演員,他被賦予能看透一切真相的才能,卻唯獨沒發現禾澤釋之助和田村一郎不是同一個人。
——所有人都會對『禾澤釋之助等于田村一郎』這一概念深信不疑。
亂步失效的異能力證明著這句話的權威。那么日記本夾層的紙張到底源自于哪里,就顯而易見了。
讓演員們盲目的演戲的導演可不是什么好導演,為了糾正某位導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