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國木田老師,我能申請寫電子版嗎?”我趴在桌子上,揮了揮手中的報告紙示意道。
“社里有打印機,打印出來就行。還有,國木田老師又是什么稱呼啊?”
“反正國木田肯定能拿到資格證的啦,提前稱呼一下讓你熟悉熟悉。”我向國木田比劃了一下,坐直身體接著說道,“那么國木田老師,我能申請兩份報告并成一份來寫嗎?”
“并成一份?”
“對哦,因為這兩分委托本質上是一份委托嘛,雖然委托人不一樣,但實質內容都是一樣的。你看啊,小愛在我們把那些失蹤的孩子找到就說我們完成委托了,結了尾款。而不是像委托所安排的以找到廣雅希子作為委托完成的標志,對吧。”我托著腮幫子說道,“很多委托人真實委托的內容都和委托書上寫的有偏差,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我玩跑團對這種套路可是熟悉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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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開始,花戶愛下達委托的目的就不是找到廣雅希子,而是救助那些被拐賣的、要成為實驗素材的孩子們。
患有基因性心肺器官衰竭癥的花戶愛在很小的時候就被父母拋棄了,四歲那年,她就被丟棄到了孤兒院。那時候還處于異能大戰期間,政府方面傾盡一切資源參與戰爭,醫療資源幾乎全部向戰場傾斜。于是,放棄一個根本沒有任何希望治愈的生病的孩子也變成了合情合理的事情。
有那么一天,或許是肺部無法承擔呼吸的工作,或許是心臟停止了跳動,這個名叫花戶愛的孩子會無聲無息的死去。
如果她沒有覺醒異能力的話。
或許是基于強烈的求生欲望,花戶愛所覺醒的異能力成功終止了她的心肺衰竭癥。
那是一個很特殊的異能力,沒有專攻過幾年物理學醫學的人很難確切解釋它的原理。那是一種奇異的波。這種波既不是生物學性質的生物波,也不是光學性質的粒子波。它與我曾經學習的任何一種波都不相同。
這種由異能構筑的波可以任由花戶愛的心意改變頻率,使波長范圍內的生物基因產生誘導變異,以此來治愈疾病。通過誘導自身基因產生良性變異,花戶愛心肺功能衰竭基因片段被改變,再經過細胞的更迭換代,好細胞取代壞細胞,那么隨著時間的推移,花戶愛的心肺功能就會慢慢自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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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好復雜,沒學過幾年醫都不知道該怎么用這個異能力吧。”我聽完花戶愛的解釋,覺得夢回高中生物課。
“是很復雜,我自己都不知道,還是醫療研究所的實驗員小姐告訴我的。”花戶愛回答道,“我自己使用它的時候都不知道這些的,都是怎么舒服怎么來,然后那些麻煩的病自己就慢慢好了。”
我和花戶愛在三丁目的小片廢墟危樓上吹涼風。她是這個失蹤案的伊始,但在這個案件中比她搶眼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丟檸檬的炸彈客,藏匿在防空洞的中轉站,神秘的醫療實驗團隊,在這些搶眼的事物面前,她的故事、她的愿望、她所做的一切都變得輕飄飄的,變成了無須在意也理所當然的東西。
但是我在上班第一天就翹掉了工作,就是要聽她講故事的。我當然可以在確定她安全后就選擇離開,但是我知道我不能走,因為總要有人聽一個十四歲的孩子講故事的。
特別是這個十四歲的孩子從來就沒有講過故事。
所以我陪她坐在拆了一半的樓房高臺上,聽她講住在一丁目開著小便利店的父母,孤兒院里小粘人精,在夜晚驅退流浪漢向她伸出手的好心人先生。
講在學校里的經歷,講被寫滿紅色字跡的置物柜,講被丟到廁所的作業本,講睜眼說瞎話的同學。
“分類是人類的本能。”花戶愛無比理智的說道,眼神坦然,仿佛所講述的故事的主人公不是自己一樣,“人這種生物,總喜歡區分人和人之間的差異,集結同類,打擊異類,掠奪他們的資源。大到階級斗爭引發的世界戰爭,小到鄰里間因為一個水桶、一盆花草的爭論,都是因此。”
“不過任何事情都要進行學習才能掌握,所以你所經歷的,只是正常人對未來所要做的事的預演。——你想這么說,對嗎?”我補充道。
花戶愛笑了,看上去非常高興。
“哇哦,你是真的聽得懂我在講什么啊……所以,你當時又是怎么想的?”她問到。
“唔,也沒怎么想吧。”我回憶了一下,發現當初的記憶還歷歷在目,只是任何與人有關的面目都已經模糊不清了。
這沒什么好隱瞞的,不是每個人都擅長與人共處,只是我表現的尤為差勁罷了。所以會被當做異類。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是自己和自己相處,并沒有感覺有什么不好的。普遍意義上的校園霸凌并沒有持續太久,可能是因為我異類的太徹底了,也可能是因為對方膽子太小了,也可能是因為他們太菜了。總之,很快他們就選擇冷處理我了。但學校還是留給了我很不好的印象,不過我媽媽很希望我能好好上學,和同學友善相處,于是我就硬著頭皮接著上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