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恩希站在原地,把桃子從嘴里取下來,回頭看樓倚霜。
他并不能覺得有多害怕,但乍一聽到這么慘烈的叫聲還是心跳滯緩了一下。
“有聲音,你聽見了嘛?”
“嗯。去看看。”
以防萬一,樓倚霜貼近了瑞恩希走,虛虛攬著他,既不影響瑞恩希走路,又能夠及時應對突發情況。
還沒有邁出幾步,正前方的小道突然躥出幾個驚慌失措的男子,皆身著紅色短打,若在白日,倒也有幾分喜慶,偏生出現在夜晚的山林中,還一副見了鬼的模樣,能把小孩嚇哭。
七八個男子跑得腳步紊亂,雙臂像攪水一樣亂刨,時不時往后看一眼,看了之后臉色慘白地加快了步伐。
一個男夫從路上跑下來,不知是被下面的樓倚霜和瑞恩希嚇著了還是怎的,一個腳滑,直接摔倒瑞恩希面前,還沒等瑞恩希彎腰扶起他,那男夫大驚失色胡亂叫著“我沒死!我沒死!”連滾帶爬就跑了。
頭也不敢回。原本跑在另外幾人后面,這一摔跤爬起來直接沖到人群前面去了。
瑞恩希不解其意,憤憤地咬了一口脆桃。
突然聽見頭頂上傳來樓倚霜的低笑。
“你怎么天天笑,不準笑。”他戳了戳樓倚霜的胸膛。
“這么霸道啊?”樓倚霜捉住瑞恩希不老實的手,“你知道為什么那人跑那么快么?”
就是霸道!瑞恩希默默想,但沒敢說出口,只是問:
“為什么?”
為什么跑那么快?難道他長得很丑嗎?
這樣想著,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后在嘴角摸到了一小塊桃子粒,biu地彈走了。
“東洲有兩個人人盡皆知,一個叫范無咎,一個叫謝必安,俗稱黑白無常,是有名的鬼差,負責緝拿鬼魂。”
瑞恩希還是不懂,又聽樓倚霜說:“一個身著白衣,一個身著黑衣。”
此話一出,瑞恩希下意識低頭看看自己穿的衣服,黑的。
之前織娘送來了好幾身衣服,除了最初的水紅色大氅,其他各色幾乎都有,因為水紅色大氅被雨雪打濕了,出門又容易弄臟衣服,所以瑞恩希特意穿得耐臟的黑色袍子。
他在看看樓倚霜的衣服,白的。
恍然大悟。
真有意思,等回去了可要好好看看這些東西,比枯燥無聊的理論有趣多了。
“難怪他叫著‘我沒死’,原來如此,哈哈,被我嚇到了吧!”
說完還向前跨出一條腿,右手曲起平抬,擺出一個自以為酷帥的姿勢。
只是還沒等他收回手,又聽見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不像先前幾個大漢那樣腳步凌亂,反而有些漂浮。
是一個穿著嫁衣的女子!
火紅盤龍的織錦嫁衣在幽月下如鳳凰展翅,金飾滿頭,艷麗幽絕,然而紅色鴛鴦蓋頭下一張鮮血淋漓的臉煞白,慘白與艷紅互相映襯,更添幾分駭人之色。
她站在地勢較高的小徑上,許是沒想到竟還有旁人,愣神了一瞬,旋即朝二人齜牙咧嘴,一張嘴就掉出一條手臂長的舌頭,雙手作出撕抓的動作,極長的指甲仿佛能輕易撕碎一個男夫。
鬼新娘。
樓倚霜默不作聲喚出渡霜劍,右手攬上瑞恩希的肩膀,將人往懷里帶了帶。
本以為瑞恩希見了這張瘆人的臉會被嚇得鉆進他懷里,誰知瑞恩希竟表現出異于常人的淡定。
他甚至咬了一口脆桃,含糊道:“姐姐,你妝花了。”
樓倚霜:“……”
那鬼新娘臉上流露出濃妝艷抹也蓋不住的詫異,甚至下意識摸了一下臉。
要是有隨身攜帶的小鏡子,恐怕還要照下鏡子看看是不是妝花了。
但很快她反應過來,本來就是這樣畫的,何談妝花了。
鬼新娘指著瑞恩希,“臭小鬼你懂什么?”
瑞恩希嘎嘣又咬了一口桃,心想你才是鬼。
而樓倚霜在鬼新娘說話時便將渡霜劍隱下。
其實在鬼新娘聽了瑞恩希的話下意識去摸臉時他便知道并非鬼神,而是裝神弄鬼,只是在鬼新娘說出“臭小鬼”時才確認她對陌生的路人應當沒有什么惡意。
他問:“何故裝神弄鬼?”
那鬼新娘被樓倚霜渾身氣勢震懾住,只暗想那黑衣小鬼如此和善,這人卻如此其實凌然,便老實交代:“我,我只是不想嫁到樓家,被,被做成人干!”
說著,豆大的淚珠滾下,暈開了臉上的紅妝,直往地上滴,仿佛在掉血淚。
“人干?”瑞恩希小聲念。
幾經交涉,這女子才將事情原委一一道來。
“我是清江鎮清白人家的女兒,突然被清河縣樓家強行下了聘禮,說要娶我去做樓家二公子的續弦!那嫁妝硬擺在我家中,丟都丟不掉,可那哪里是當續弦,分明是去送命!”
“據我所知,清河樓氏也是大姓世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