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恩希偷偷想。
楚清游聞言,手上動(dòng)作都慢了半拍,他低垂著頭,眼睛寸步不離瑞恩希的手指,不敢抬頭。
“好了,好了。”瑞恩希已經(jīng)沒有疼痛感了,又開始急著要吃飯。
楚清游攔住他,“我來吧。”
似乎是怕瑞恩希誤會,他解釋道:“我是修行中人,不怕燙。”
瑞恩希點(diǎn)點(diǎn)頭,坐下,張嘴等飯。
楚清游端起碗,用木勺從藥粥的頂部開始取粥,舀起來之后放到瑞恩希嘴前。
“吹一下,當(dāng)心燙。”
瑞恩希老實(shí)吹上三下,再嗷嗚一口吞掉。
藥粥不似藥圃里的干草藥那般苦澀,反而充斥著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和肉粥是不一樣的口感。
瑞恩希一吃上飯就兩眼笑彎了。
腮幫子鼓鼓的,像儲糧的山林精怪。
楚清游不免感慨,世間竟有這般純粹的人。
稍微墊了下肚子,瑞恩希話癆的屬性就開始暴露,他一邊吃粥,一邊問:
“為什么門口寫,劍修與狗,唔……”湯匙放到嘴巴,瑞恩希乖巧地含住,將藥粥吞下,接著說,“劍修與狗不得入內(nèi)呢?”
楚清游一聽,便沒忍住笑了下。
“因?yàn)閯π薅际切└F鬼,又容易受傷,老是偷偷摸摸進(jìn)藥圃,糟蹋我好些奇花異草。”
“那樓倚霜呢,他也是劍修。”
“師尊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師尊……有錢。”
瑞恩希贊同地點(diǎn)頭,湯匙又遞上來了,瑞恩希埋頭就著楚清游的手,“啊”地張口。
“楚清游,瑞恩希。”
“你們兩個(gè)在做什么?”
聲音熟悉,帶著怒意。
瑞恩希嘴巴“啊”了半天,一動(dòng)不敢動(dòng)。
第26章
此時(shí)已入了秋,秋日疏朗,風(fēng)已住了,云還在徐行。
峰上樹影綽綽,保持著沉默,寂寥無聲。
樓倚霜在議事堂絆了腳,來時(shí)講堂弟子們已散去,他見人不在,立即用了個(gè)簡單的推演術(shù),算到瑞恩希正在周圍有水之地。
他便向小花園走來。
彼時(shí)他心里還存著幾分愧疚,因?yàn)閬硗砹?怕瑞恩希怪罪。
小家伙嬌里嬌氣,等一會必然要生氣,待會一去就能看到小家伙叉著腰,撅著嘴,滿臉不高興。
當(dāng)他踏入小花園,隱約看到兩個(gè)人影交疊在一起,他莫名心中一駭,加緊了步伐,唯恐那二人中恰有瑞恩希。
走近了些,看著熟悉的青衫,樓倚霜知曉是自己的小徒弟楚清游,即使在楚清游的身影之后露出了瑞恩希的帽尖,他心里也安穩(wěn)了些。
楚清游先前對瑞恩希劍拔弩張,現(xiàn)在能坐下來好好交談,也算一件幸事。
瑞恩希總有這樣的本領(lǐng)。
誰知他這心還沒在胸口揣穩(wěn),就猛地一下跳到了嗓子眼。
楚清游在喂瑞恩希吃飯。
瑞恩希就著楚清游的手吃飯。
張嘴含住湯匙,將藥粥一口吞下,櫻粉的唇瓣被熱粥打濕,晶瑩濕潤,吐息之間似乎還冒著熱氣,一雙可愛的圓眼鏡瞇成了彎月,看起來舒服極了。
樓倚霜頓覺手腳發(fā)涼。
“你們兩個(gè)在做什么?”
朗朗秋日之下,樓倚霜素衣長袍,長身而立,寬大的袖口內(nèi),被譽(yù)為劍道第一人的渡霜仙尊,拿劍的手六百年來第一次不穩(wěn),是百年前封印魔族也未曾有過的顫。
心中有如灌湯,一碗滾燙的熱油澆下去,那點(diǎn)柔軟之處瞬間腫脹,不覺得疼,倒是酸得厲害,似乎在冒小水泡。
前幾日還坐在他面前,由他一口一口喂著飯,今日就坐到了別人面前,吃著別人喂的飯。
原來誰都能喂么。
還是說,誰都一樣。
無端泛出許多心思。
慶幸衣衫繁重,將一切都收斂于內(nèi)。
瑞恩希小嘴張著,僵著脖子探頭去看。
圓溜的眼睛珠子一動(dòng)不動(dòng),像是被人施了魔咒。
在他呆滯這一瞬,樓倚霜已經(jīng)走來,帶著一身蕭索氣息。
瑞恩希不知怎的竟被樓倚霜這一聲斥問和大步行進(jìn)的動(dòng)作嚇得生出三分心虛來。
他連呼吸都小心翼翼,仿佛紅杏出墻還要顧忌著主人不高興。
樓倚霜的腳步聲漸重,山雨欲來。
瑞恩希合攏了嘴,微微抿著。
心跳驟然加快,撲通,撲通,震耳欲聾。
他心虛什么?明明是樓倚霜把他送去上課,又不及時(shí)來接他,而他的飛天掃帚又被樓倚霜撞壞了,只能當(dāng)一只走地鳥,昨日他思索著要找掃地修士買下那把夢中情帚還被他阻止了。
今日他餓了這么久的肚子,他害怕什么?
都怪樓倚霜!
如此想著,瑞恩希心里那點(diǎn)心虛頓時(shí)轉(zhuǎn)換成了數(shù)十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