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扶手椅的人撐住下巴,金發被微弱燈影顯出淡淡光暈,壓在眼底的情緒叫人看不真切,就像是在密林中與一只虎獸沉默對視。
紀喬雙眼茫然地看著他,眼前如同隔了層朦朧的霧,有些干澀的嘴唇動了動:“你——”
“先生,我必須提醒你,如果你的第一句話是狗血八點檔里的‘你是誰’,我就讓你把論壇里2764同人文全部念一遍。”
半掩在陰影中的臉微微抬了抬下巴,梅菲爾德面無表情,像是沒有絲毫情緒波動般落下這句話,又抿著嘴唇,一瞬不瞬地注視著青年。
ad,他進化出讀心術了?
紀喬渾身一震,飛快打消了心底想法,舌頭拐了個彎般干巴巴地接話:“你好,哈哈。”
“嗤。”
梅菲爾德起身,又坐到床邊,將青年胸膛亂七八糟的金屬貼片撥弄干凈,哼笑般說道,“還挺禮貌。”
“那可不。”
紀喬微微垂頭,任由對方那根修長漂亮的手指固執地將自己睡翹的頭發撫平,瞅了他一眼,扯著嘴角說,“不像有些人,不過是睡了一覺的功夫,你就變得不要臉了。”
“不對。”他揉了下鼻子,意有所指地說,“應該是更不要臉。”
“……”
梅菲爾德停下手里的動作,朝電子鐘的方向掃了一眼,兩天兩夜,只是睡了一覺,豬都不敢這么睡。
他又回頭,靜靜地注視著他。
紀喬見他不說話,心虛地眨眨眼,隨后得到了個清脆的腦瓜崩兒,算作當面說別人壞話的懲罰。
他頂著發紅的額頭,看了看周圍的儀器,忍不住問道:“我是怎么了?不是中暑嗎?”
最后一個字音落下,房間里重新變得靜默起來。
在青年疑惑的目光中,梅菲爾德張了張嘴,最后只是別開臉,平靜地說:“也許是你最近太累了,都是小問題,治療師讓你休息一陣。”
“這樣啊……”紀喬捂著心口,想起那道眩暈感還有點心有余悸,老實點頭道,“知道了,那我把分店的計劃交給加文他們盯著吧。”
“嗯。”
梅菲爾德垂下目光,在無人注意的地方,青筋浮現的手松開攥出皺痕的被毯,慢慢地環上青年的腰,下巴枕在他肩膀,淡聲道,“再睡一會兒?”
“不了,我想去廁所。”
“哦,需要扶嗎?”
“謝謝您!不用!”
紀喬謹遵梅菲爾德所轉述的醫囑,將大小事項交給員工,又給他們加了工資作為辛苦費,在莊園里當了兩天閑散的無業游民。
唯一動腦的活動就只剩下了看高中課程的網課,阿賽亞很滿意一放學回家就能看見紀喬,寫完作業后就黏在他身上不撒手,像個撕不開的小年糕,即使是哈欠連天地陪著他看網課也相當滿足。
憋了幾天后,就在紀喬打算去店里工作時,梅菲爾德忽然提議去一趟格蘭頓最有名的附屬星——綠翡翠星。
紀喬問:“去干啥?”
梅菲爾德關掉面前與別人聯絡的光屏,讓女仆去收拾行李,淡聲說道:“帶你去做個檢查。”
紀喬:“a區的治療師不是看過了嗎?”
“是更好的治療師。”
梅菲爾德強調般說了一句,在對方怔愣的神色中,垂著眼又放緩了聲音,“只是去度假,順便帶你去看看。”
最近的貴族變得有些寡言,時常用那雙看不清任何情緒的金棕色眼睛安靜地盯著紀喬,只是在他抬眼疑惑地看過去時,又將目光緩緩移向窗外,移向茶臺,又或是落到別的什么地方。
紀喬心底浮上些許疑慮,訥訥地“哦”了一聲,抿著唇沒再說什么。
出行的日期很快定了下來,阿賽亞剛好到了返祖期,叫嚷著要跟著去。
梅菲爾德破天荒地同意了他的要求,一言不發地將他提溜進星艦——
“嗚呼!啊哈!”
阿賽亞在綠翡翠星茂密的金葉林里快樂撒歡,撲進葉堆,又飛快鉆出來,被爪子刨得飛揚的葉片落了滿身,像只小狗似的吐出舌頭。
這里并非只是像金葉小鎮取了個好聽名頭,地面鋪滿的葉片是真正璀璨奪目的金色,若不是虎崽身上的黑色斑紋,很難從厚實的金葉堆里發現他的毛絨腦袋。
穿過金葉林,米白色聯排洋樓出現在視野,與紀喬想象中冰冷又充滿消毒水氣味的地方并不相同。
梅菲爾德解釋的聲音在耳邊適時響起:“再往后五十星里,是巴漢德駐軍區,這里的位置雖然偏僻,但是對軍隊來說很方便。”
紀喬:“聽起來不像是隨便接待病人的地方。”
“你不是病人,我說過,這只是檢查……”
梅菲爾德耐心地糾正青年的說辭,又揚聲把快要玩得忘乎所以的小虎崽喚回來,徑直將他帶進治療所。
接待的護士等候已久,看見他們眼睛一亮,連忙上前引路。
梅菲爾德問:“他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