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劍。
……
三相幫總堂之內。
殘留的小半賓客們作鳥獸散。
先前走了一批,或是去大涼山助拳,或是去大涼山看熱鬧,總之或是義勇之輩,再不濟也算是膽大之人。
這批人走后,還留在院子中的人,或心懷鬼胎,或膽小怕事,或實力不濟,或是不想摻和周涼兩國之事。
而此際,地榜第一,張海登門,來者不善。
地榜第一與地榜第八的生死斗,便絕非是實力不濟者或是膽小者能旁觀的了。
劍氣呼嘯如若狂風。
哪怕無形劍氣無影無形,但數量一多,仍舊聲勢驚天!
迎著狂風劍雨,張海白衣飄飄神色平靜。
他目光幽幽看著那漫天劍氣,忽有銀光從其袖中閃爍而出。
繡花針,兩枚。
針如寒芒轉瞬即逝,遠方陸銘忽地扭轉身體,胸口與臉頰卻仍舊被寒芒所割破,點點血珠滾落,陸銘不管不顧,只是抽劍橫掃斬落折返而來的鋼針,身后惡煞相猙獰咆哮!
前方,無形劍氣如雨灑落,百般武意充斥其中。
然而半步三品之力,無視天象之力。
只是憑借無形劍氣本身的殺傷力,竟是連張海體表的護體罡氣都打不穿——他會一門類似無形劍域,但顯然沒有無形劍域精妙的護體之術。
不過再如何不精妙,抵擋陸銘二星的無形劍氣,已然綽綽有余。
陸銘心中也有數。
回夢丹中數次與半步三品戰,陸銘又豈能不知天象之力對他們而言毫無意義?
武至半步三品,隱有返璞歸真之意。
勝負成敗,再次落回到武人的一拳一腳,一刀一劍之上。
腳步騰挪身如青龍,體內血氣流轉體表綻放金光,龍吟鐵布衫被全力運轉。
陸銘幾個踏步之間,便來到了張海面前。
一劍斬出演化四季輪回,卻陡然聽得張海一聲輕嘆。
“沒用的……”
……
“武入中品,便要看兩方面。”
“一乃經脈強度,二乃意之堅定。”
“意,又分武意,人意。”
“張海你經脈強度乃咱家此生所見之最,武意天賦之高亦是遠勝咱家。但若是想突破三品吶,這人意卻也必不可少。”
還是大約九年之前。
張海初登潛龍,定號唯我不敗。
一朝上榜便是潛龍第一,自然得到了東廠的重點培養。
而這個重點培養中,有一項便是三品福公公的親自指點!
福公公成就三品已有近四十年,雖然不知為何,完全沒有成就二品的跡象,但他的指點,對于中品武者而言也屬實是一份寶貴的機緣。
隱約記得那一日,張海跪坐在福大海面前,當福大海話講完,張海便立刻開口道。
“九千歲,這個小海子可是懂得。”
福公公眉頭一挑:“懂?你懂什么?”
“人意,小海子懂得。”
“那你給咱家說說?”
張海雖然年幼入宮,但武道資質不錯,也得到了不少培養,至少不會比大宗門下的弟子弱。
對于武之一道,此際張海已有自己的見解:“小海子私以為,人意,便是人之夢。”
“夢中所想,便以武道實現之。”
福大海想了想,笑道:“不錯不錯,你這說法,也有些道理。”
人意這兩個字,一千人就有一千個看法。
在武道之路上,并沒有一種公認的,能細致入微的定義人之意的說法。
什么說法都有,且大部分說法也都可行。
張海這般說法還算新奇,且初看上去,似乎也是可行的。
念至此,福大海便再道:“那你的人之夢,又是什么?”
提起這個的時候,張海目中有光,臉上帶著淺笑,溫和說道:“唯我不敗。”
我之名,便是我之夢。
在那夢中,自己一手掠月飛針術威震江湖,縱橫無敵!
“錯了。”
“你這個夢,做錯了,回去重新做!”福公公的聲音響起,卻沒了剛剛的笑意,反而冷如凜冬。
張海的淺笑瞬間僵在了臉上,便見福公公目光幽深,輕緩開口。
“唯我不敗?你怎么不反了天呢?”
“你不敗?那如果陛下要你敗,你敗不敗?”
張海臉上騰起慌張之色——他很少有這般表情,然而這一次,他是真的慌了。
“九千歲,小海子沒有這個意思,沒有忤逆陛下的意思。我只是想在江湖上縱橫無敵,絕對沒有對陛下不忠之意!”
對此,福大海只是輕輕搖頭。
“現在的你是這么想的,我信。”
“但你若是真的縱橫無敵了,真的唯我不敗了,你還能這么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