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玉羅剎輕輕點頭,臉上卻不露任何表情:“那我就放心了。”
……
地字堂。
當(dāng)消息傳回之后,陸聽氣急敗壞,甚至摔碎了他最喜歡的茶杯。
倒是陸壓老神常在。
“安靜,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tǒng)?”
陸聽當(dāng)即深吸口氣:“爹,不是孩兒涵養(yǎng)不夠,只是那羽清背信棄義!咱們之前跟他說好了轉(zhuǎn)投飛馬幫,地字堂人字堂合力,哪怕并入飛馬幫也不怕遭人欺負(fù),結(jié)果今天這羽清倒好,不單單插手了此事,還動了弩隊!”
說罷,陸聽神色一冷:“這羽叔叔是鐵了心要跟著陸堯父子一起沉河啊。”
“問題不大。”
陸壓輕抿口茶汁,忽地這般開口。
“羽清既然敢插手,那他就成了靶子,他這是主動在把陸銘身上的火力往自己身上引,接下來飛馬幫不會放過他的。”
“到時候人字堂被鏟除,飛馬幫那邊也得損失部分好手,無論打成什么樣,對我們而言都有利可圖。”
“就是……”
話至此,陸壓微微蹙眉,想到了陸銘。
“那陸銘沒死……本來今晚機(jī)會大好,陸堯生前也未在陸府組建弩隊。我本以為曹昂出手十拿九穩(wěn)了,誰曾想羽清今天搞了這么一出。”
聽到陸銘這兩個字,陸聽眼中閃過一絲怨憤,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被陸銘一巴掌給打醒了。
這一刻的陸聽,忽然意識到了一個之前從未意識過的問題。
他小心問道:“爹,雖然孩兒也想讓那陸銘去死,但我總覺得爹您對殺陸銘的執(zhí)念,太深了一些。”
“那陸銘,有什么非死不可的理由么?”
陸聽與陸銘斗了好幾年,關(guān)系差勁再加少年心性,陸聽是巴不得陸銘去死的。
但自家老爹可沒跟陸銘斗了好幾年的氣……要說殺陸銘只是為了給陸聽出氣,這理由勉強(qiáng)也說得通,但確實有點太扯了。
至于為了幫主大位……
這個就更扯了。
陸銘能跟二代幫主扯上一點關(guān)系么?
陸聽的問題讓陸壓沉默了一瞬。
后他忽然嘆息了一聲。
“我不想他死。”
陸聽聞言一愣。
“我是真不想啊!”
“我與陸堯結(jié)義十五年,我們一起打下了三相幫的基業(yè)。陸堯是誰?那是我的過命兄弟!!”
“汝若死,汝之父母妻兒吾養(yǎng)之的生死兄弟!!”
說到這里時,陸壓的情緒顯得有些激動。
他雙眼微微泛紅,這次卻不是演的,而是正兒八經(jīng)的真情流露。
但陸壓這幅樣子,卻也讓陸聽茫然不解。
直到陸壓深深一嘆,伸手指了指腳下。
“陸聽我且問你,現(xiàn)在我們在哪兒?”
陸聽答曰:“地字堂啊。”
“小了,大點兒,地名大點,格局也大點。”
陸聽想了想,便再道:“暄水城?”
“還是小了。”
“……同林省。”
“再大點。”
“……周國。”
周國這個答案,終于讓陸壓滿意了。
他輕輕點頭,又指了指自己。
“那么,我是誰?”
“您是我爹啊。”
陸壓眉頭一皺,對這個答案很是不滿,陸聽見狀趕忙再道:“三相幫,地字堂堂主,陸壓。”
聽到這個答案,陸壓終于放松了眉頭。
他復(fù)而再問道:“我是誰?”
陸聽又是一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老爹這個與剛才相同的問題。
直到陸壓一字一頓道。
“我是周國,同林省七城之一,暄水城中,一個叫三相幫的小幫派的堂主。”
“一個手下有幾百號人的黑幫頭子。”
“一個在坭坑里蹦跶的泥腿子。”
“一個下九流的臭流氓!”
“一個上不了臺面的下等人!!”
不知不覺間,陸壓已經(jīng)攥碎了手中的茶杯,他虛著眼睛重重喘著粗氣,仿佛想到了某些事情。
而陸聽則站在一旁,看著情緒激動的老爹連大氣都不敢喘。
直到陸壓冷笑一聲。
“我不想陸銘死。”
“但有人想讓他死,有人想讓陸堯全家死光。”
“而發(fā)話的這個人吧,他跟咱們還不一樣。”
“那位大人吶,他都沒見過陸銘,他甚至都不知道陸銘這個名字。”
“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說到這兒,陸壓稍稍一頓,復(fù)而淡漠道。
“然后陸堯就死了。”
“不單單陸堯要死,他全家都得死。”
陸聽頭一次知道此事,此刻聽聞頓感渾身發(fā)冷。
陸壓的低語聲再次傳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