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消息他沒有通知祇園的任何一人，望月美代子看到他變成這副模樣，連開門都忘了。

“怎么了？”她迎上前，上下打量著，“怎么變這樣了？”

“是意外，從梯子上摔下來了，有點高，就變成這樣了。”清瀨說的是實話，“我回來不是因為我摔傷，還有很多復(fù)雜的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

“你的臉色已經(jīng)差到不能看了。”望月美代子一直是沉穩(wěn)優(yōu)雅的人，現(xiàn)在卻也慌亂起來，“快，我們先進去！”

她一手開門，一手纏住清瀨的一只手臂，扶著他進門。

清瀨在客廳沙發(fā)坐下后，望月美代子開了空調(diào)，又忙忙碌碌去廚房燒水。

清瀨垂著頭獨自坐著，長發(fā)遮住了臉龐。

室溫攀升，制暖空調(diào)呼呼吹著熱氣。

望月美代子把水杯放到茶幾上時，清瀨還維持著原樣坐著，一動未動。

“把圍脖摘了吧。”

聽到望月美代子的聲音，清瀨慢慢伸手，觸到圍脖，猛然想起分別時藤原柊給自己整理圍脖的樣子，他的手又垂下了。

望月美代子以為他沒有力氣摘，便幫他把圍脖摘掉，放在沙發(fā)的一角。

“藤原老師呢？”她小心翼翼地問。

“我們暫時分開了。”清瀨嚅動嘴唇。

望月美代子一陣沉默，隨后又問：“之后怎么辦？”

“不知道，先在家養(yǎng)傷。”清瀨沒有抬眼。

望月美代子寬慰地笑了笑，“沒事，不急，其實你走之后，有很多客人都覺得惋惜，時不時打電話到置屋問你的情況，如果要恢復(fù)藝伎的身份，可以試著和協(xié)會打聲招呼，雖然沒有那樣的先例，但可以試試。”

“先不這樣了。”清瀨搖頭，“我不能壞了規(guī)矩。”

望月美代子又是一陣沉默，接著她說：“不當(dāng)藝伎也好，不去參加宴席就有更多的時間可以專心京舞，喜歡你的人如果能在舞臺上見到你，也算是一種慰藉。”

清瀨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兩眼睜著，卻像是空洞。

好在天音和栗花落一起趕到了，攪動了凝固的氣氛。

天音在玄關(guān)甩下厚底木屐，先沖進了屋子，她穿著全套的舞妓裝束，頭上的流蘇發(fā)簪叮當(dāng)作響。

“別跑這么急，要是摔了就跟我一樣了。”清瀨強撐著精神，對她笑，“謝謝你啊，把我的院子照顧得這么好，我以為你真的把草都拔光了。”

“笨蛋！汐音哥大笨蛋！”天音“唰”地就哭了，栗花落趕緊抽了紙巾，按在她眼下。

“別哭，等下妝花了。”

天音接下紙巾，哭得更響了，近乎號啕大哭。

為了顯得像沒事人一樣，清瀨維持著淡淡微笑的平和神態(tài)，臉卻僵得難受。

“是他把你害成這樣的？”栗花落走到清瀨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他，“他家暴？”

“沒，真的不是這樣！”清瀨趕緊擺手。

“哦，那就是分手了。”

清瀨沒有看她，扭頭看向疊起來的圍脖，“你怎么不嘲笑我啊，現(xiàn)在我這樣不是正如你意嗎？”

“我不嘲笑自作自受的人。”栗花落雙手抱胸，一副教導(dǎo)者的姿態(tài)，“望月置屋的規(guī)定還需要我給你重復(fù)一遍嗎？”

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現(xiàn)在輪到他聆聽栗花落的教誨了。

“一、望月置屋的舞妓和藝妓需要以修習(xí)技藝為第一目標(biāo)。二、修習(xí)期間不能談戀愛和結(jié)婚。三、隱退后不能重新回歸花街。”栗花落收回三根手指，“你說說你遵守哪條了？”

“真記仇啊……”清瀨覺得不可思議，栗花落居然記得他當(dāng)年說過的話，還能一字未差地復(fù)述給他聽。

“你是男人就偷著樂吧，不會經(jīng)歷懷孕也不用流產(chǎn)，就受個情傷而已，快點振作起來。”栗花落的這番話比嘲笑還刺痛，清瀨皺著眉看她，似乎在分辨她這么說是不是在安慰。

栗花落也這樣看了他一會兒，伸手拔下頭上的發(fā)簪，放在茶幾上，“這支發(fā)簪給你了。”

是那支栗花落最鐘愛的發(fā)簪，清瀨用手把發(fā)簪往回推了推，“你別把當(dāng)年劃傷我的兇器給我啊。”

“你還想回祇園的話，就忘掉一切，重來一遍。”栗花落沒有收回發(fā)簪。

清瀨的手也縮了回來，忘掉，他怎么可能忘得掉……

一旁天音的哭聲沒有停，她抽著紙巾，不斷拭去眼眶下的淚水，“汐音哥你、你以后是不是要一輩子坐輪椅了？”

“別詛咒我啊。”清瀨也抽了幾張紙巾遞給她，“我真的沒事。”

天音的哭聲漸漸消停了，看著喧囂差不多停歇，望月美代子拍拍手，“好了，天音差不多可以準(zhǔn)備去宴席了，栗花落給我搭把手，幫汐音收拾下東西。”

清瀨其實沒帶回來太多行李，一個大包里裝著一些零碎，一會兒就整理完了，隨后栗花落計劃將一樓布置成能睡覺的場所，減少上下樓對腿的損耗。

還好有一張沙發(fā)能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