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今覺得他們必須就這個問題掰扯清楚,他還以為?事情解決了呢,結果根本不是這樣。
他從商延思身邊走過,站在拐角處看?著站在原地不動的人,抱著胳膊看?著他。
“上來,我們說清楚。”
鐘今往上走,商延思在他身后亦步亦趨。
鐘今打?算去客臥,不過樓梯離主臥更近,商延思伸出手打?開了主臥的門,鐘今也懶得計較這個,走了進去看?著商延思關上門。
“我以為?上次我說明白了。”
商延思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收緊,輕聲道:“我知道,我沒有向以前那樣……”
“你有,”鐘今打?斷他的話,他看?著商延思,說,“你剛剛在因為?我拒絕而退讓什么?誰讓你這樣委屈求全了?你不要這么自以為?是自我感動好不好?”
人在生?氣的時候反而會笑,青年那雙水汪汪的杏眼彎彎,吐出的話語卻?一句比一句刻薄。
“商延思,你到底想干什么,你開口你說明白一點,不要讓我猜好不好?我猜錯了很多次,早就猜夠了。”
在知道不可得的無望之前,猜錯并不是一種折磨。
可到了現在,那些不曾改變的貼心好意,反而是在拽著他的腳不讓他往前。
鐘今不想弄的這么難看?,也不想有可能再次淪陷,他能做到的只是心平氣和地當普通朋友,再多的就沒有了。
他從小就記吃也記打?,知道人不能重蹈覆轍,也不喜歡沒有結果的結局。
他只想快樂,不想痛苦。
所以,能不能到此為?止了?
呼吸似乎牽扯著心臟,一抽一抽的疼。
商延思在痛楚中恍惚,努力平靜地開口:“我只是想回到從前,你是我最在乎的朋友,我不是想要你猜,也不是想傷害你,我想……”
保護你。
他不想被?誤解,不是什么委屈求全也不是什么自我感動。
他只是在乎。
他想解釋清楚,可卻?事與?愿違,他的聲音沙啞,急促慌亂。
他想要將自己的心剖出來給鐘今看?,想告訴鐘今那天他為?什么會推開,可他的話又一次被?打?斷了。
“不可能了,商延思,我們再也不會成為?那樣的朋友,別做夢了。”
鐘今完全聽不下去,他就知道是這樣。
搞笑,還以為?他們以前是多么單純的友誼嗎?早就變質了。
你想的很好,以后不要再想了。
第48章
臥室的門隨著客人的離開而?大敞, 穿堂風吹動窗簾,金屬材質的簾扣隨著布料的起伏拍打著窗沿,發出叮叮的聲響。
被宣判為妄想的東西隨著聲音碎裂在地上, 被離去的腳步聲碾碎為齏粉。
在極度的安靜里,商延思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他站在原地, 低著頭看向胸膛。
要是心真?的能被剖出就好?了,它會以跳動進行忠誠的獻禮, 這樣藏匿于其中的一切都能分?明。
可?是鐘今不想聽, 也不想看。
連從前也回不去了嗎,商延思的目光空茫,在半空中沒有落點。
驟然斷裂的弦讓大腦停擺, 尖銳綿長的耳鳴隔斷了外界的聲音, 血液帶著心跳聲在血管里汨汨流淌。
嘈雜無?序,尖利模糊的聲音在腦海里竊竊私語。
別做夢了, 商延思。
他不喜歡你了, 他不要和你做朋友。
他討厭你。
你們永遠不可?能和好?了, 因為他討厭你!
不會的, 假的, 今今只是在說氣?話。
“不是那樣的。”
商延思出聲否定,房間里回蕩著他一個人的聲音。
他執拗地和那些聲音解釋,在信念崩塌前找到了證據。
被改造成影音房的次臥墻壁上貼著許多照片, 同一個青年以各種各樣的姿態呈現被記錄,商延思拿起了其中一張。
出海的輪渡上, 青年胳膊勾著他的脖頸面對著背后的大海笑的無?比燦爛。
“你看,他在和我一起看海。”
很多很多照片, 鐘今和他在一起,笑的很開心。
每一張照片上的青年都在念著他的名?字, 或欣悅或撒嬌或惱怒。
他們還在院子里的那顆樹的秋千旁拍了合照,商延思摩挲著那張照片的邊緣,走到了窗戶旁。
去年的滿樹金桂現在還沒開花,無?聲嘲諷著他所沉湎的只是過去的虛幻。
商延思下意識收緊了手,而?后慌慌張張地松開,小心地撫平照片上的褶皺。
可?是紙制用品容易留痕,即使他再怎么盡力復原,相片上依舊有被毀壞的痕跡。
無?論有心還是無?心,造成的傷害都是事實?,時間不會倒退,一切不會復原。
——別做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