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角度來說,這個盛世,也的確是至少在他看來是最好的盛世。
能夠吃飽穿暖的人,能夠識字三千的人,能夠具有創造與行動力的人,能夠免染戰火,臉上不再是麻木的表情,而是渾身都洋溢著勃勃生機的人,能夠高舉旗幟,往前沖沖沖不回頭的人。
他們的烽煙亂世,如今的太平盛世。
原來真的已經過了這么久了啊。
陸鴻第一次真正的感覺到了時間的流動,此前他雖有模糊的感覺,但始終無法真正的共情,但此時他卻真正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歲月輕輕一吹拂,就將一個時代給吹了過去。
這樣就很好。
繼續保持,往前走,莫停留,別回頭。
“祖宗你愣著干什么?雖然你是祖宗,但你是單身的祖宗,你要做的事情有很多誒,演講稿背了嗎?囍字你寫完了嗎?還有你想好是做哪方的伴郎了嗎?”
“”
他收回前言。
被葉云樓給抓住,面無表情的再度拿起毛筆,在一張又一張的紅紙上寫著筆鋒有力的囍字,因為葉云樓表示買成品特別的沒有心意還費錢(重點),不如自己寫,便宜大碗才是過日子的人家。
陸鴻深深地吸了口氣。
這日子,實在是過不下去。
他陸家財神爺,以前的生活那真的可以用拋金砸玉四個字來形容,但是現在,為了省個什么幾百塊的兔幣,他已經把靈魂都給出賣了——他都快不認識囍字了。
寫不完,真的寫不完。
“也許是因為,祖宗你現在是桃源陸家的祖宗吧。”
秦淵抱著一堆用烘干機烘好的線香路過,看著似乎正在懷疑僵生的陸鴻,寬慰道:“往好處想想,其他祖宗們的故事是友情和愛情的雙重悲傷,而你,祖宗,你只需要為友情悲傷。”
不管是蘇如山和李新玉,還是明鏡臺與川朗月,都是始于友情誕生愛情,是有兩種感情交織的。
但陸鴻,他從頭到尾都是友情,他敢朝著老天爺發誓他沒對兩位摯友有超出友情之外的感情——這是最純粹最熱烈的,真的愿意為一段友誼而勞碌半生不后悔的情感。
少年人的情誼,總是比山要重,比海更深。
所以。
“你以前,很少安慰人吧?”
“是。”
“安慰的真好,下次別安慰了。”
“”
秦淵看著陸鴻的眼神略帶一種莫名的色彩,如果非要形容的話,大概是包容——自家的祖宗實在是有些難哄,不過誰讓這是祖宗呢?難哄也得哄哄不是?
“你抱著這香去哪?”陸鴻決定不和秦淵這只兔崽子計較,轉移話題道。
秦淵:“祖宗成親是大喜,有些客人因為路途太不能到場,所以需要找跑腿的送過去。”
陸鴻:“誰不能到場?”
“遠在兔市的一群小朋友。”
秦淵指了指遠處正在手起刀落化身成了廚師的黑皮鬼童,“和他差不多大或者比他小很多的,我說的是體型,一群不能亂跑的小朋友,之前撈蘇老祖宗和他愛人的時候,也出了力。”
陸鴻:“”
看吧,上一秒想要暴打小兔崽子,但是下一秒就又有被略微觸動到。
葉云樓說著他不想顧人死活他只是遵守原則干一行愛一行,實際上他好像比誰都心軟,總是不由自主的就想著去撈各種各樣的悲劇劇本,然后又嘴硬的很,嘀嘀咕咕像是自我催眠一般的說一切都是原則罷了。
這孩子,到底經歷過什么才會變成如此口是心非的模樣?
“別辜負。”陸鴻看著秦淵,提醒道,“有些信任一輩子只交付一次,倘若辜負,那必定是上窮碧落下黃泉,生死皆不相見,山無陵天地合也不能彌補。”
秦淵沒有直接回答,他只是道:“祖宗,快寫吧,小樓已經看過來了。”
陸鴻:“”
陸鴻下意識的往某處看了看,發現葉云樓的兔耳朵似乎都立了起來,滿臉都是‘我在這努力的工作你們竟然背著我在摸魚,我想要開動我的小腦筋給你們再整點事兒出來了’等滾動字樣。
陸鴻:“”
陸鴻果斷閉嘴,低頭繼續寫囍字。
他就不能靠近這群小兔崽子,真的會變得特別不幸。
秦淵抱著香淡定的離開。
大家各有各的忙碌。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也算是物盡其用、啊不,應該是各司其職。
于是乎。
星河浩瀚,明月皎皎。
原本被刮了一層皮的某個森林深處再度迎來了喧嘩聲。
月亮默默的提高了亮度,光華落到大地,落入森林,穿透樹梢,將樹影都給踢到了角落里,光明正大的占據著最好的位置,與掛起來的紅色燈籠打了個招呼后就心安理得的反客為主了。
地面被照的極亮。
茅山子弟們連軸轉似的在進行著檢查,這場喜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