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串藍色代碼在黑暗中發出頻閃,邏輯快速流動,迅速消散在空中,如劃過夜空的隕石,語法碎片拖著尾焰墜向虛空。
腳下的向量坐標化為虛無,取而代之的是由算法搭建的暖黃色的墻壁,沙發桌子拔地而起,相框依舊搖搖欲墜掛在客廳中央的墻壁上。他環視一周,發現這是他們的小家,而他此刻正穿著圍裙在廚房做菜。
“哥哥,數學好難啊,”他的背后突然傳來一道略顯稚嫩的聲音,他手指無意識蜷縮在一起,不敢呼吸,害怕她的聲音會被吹走。
“我今天又被老師批評了,他怎么就愛批評我一個人啊”那道他朝思暮想的聲音還在喋喋不休地吐槽。
此時神經末梢突然蘇醒,向大腦傳輸連綿刺痛,他直到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屏息超過二十秒,肺泡在胸膛里漲得瀕臨爆炸。
他難以置信轉身,女孩正趴在桌子上把玩手中的筆,頭發被撓得像個雞窩。
“哥哥?”得不到回應的女孩直起頭,望向他。
他的喉結在喉管里沉浮三次,才打撈出卡在食道的那個音節:“嗯。”
女孩朝他笑,眉眼彎彎,昏黃的燈光傾瀉到她童話般美好的臉上,她的鮮活與老舊的家具格格不入。
與他格格不入。
“哥哥,今晚吃什么啊?”
她嗅到空氣中的焦糊味,著急提示道:“哥,鍋是不是糊了?”
他看向鍋里的魚,因為水被煮干而黏在上面,女孩一臉可惜的表情,不忘安慰他:“沒事,這一面還可以吃。”
注意到他的眉毛蹙在一起,女孩踮起腳尖,按在他的眉心,“你在煩心什么呢?”
他眸色幽微,凝視眼前的女孩,緩緩道:“我在煩心,你。”
女孩不解,“為什么?哥哥”她的尾音上揚,帶著撒嬌的意味。
他不解釋,盛好糊了一半的魚,女孩步步亦趨跟在他后面端飯,兩人面對面坐好,她開心地吃起來,吃到一半發現不對勁,問他:“哥哥,你怎么不吃?”
“我不餓。”
她不認同地搖頭,“不餓也要吃飯啊,不然你晚上又該胃疼了。”
他拇指的指甲幾乎要陷進食指的肉里,輕飄飄來一句:“你還知道我會胃疼啊。”
“哥哥,你今天怎么這么奇怪?”女孩嘴里還有未咽下的飯菜,眼中流露出不安。
“沒事。”他扯唇微笑,拿起筷子往嘴里扒米飯。
米飯入口的瞬間,樓上傳來跺腳聲,隔壁在用方言罵兒子不好好寫作業的聲音,電視里開始播報今天的新聞。
女孩一邊咀嚼飯菜,一邊專注地看電視,一切都和從前一樣。
父親和他的獎杯存滿整面墻壁,他已經收下去一波了,那個人的遺照被供奉在客廳的一角,嚴肅的面孔上難得帶著微笑,笑盈盈看向客廳的兄妹。
他刷完碗,女孩已經躺在沙發上了,他上前詢問她:“你作業寫完了嗎?”
女孩扁嘴,慢吞吞道:“沒有。”
“寫完作業再看。”
她向他伸出雙手撒嬌:“你抱我去寫作業。”
他想伸手去拉她,眼角余光看到父親的微笑,又將手攥成一團,警告自己不要越界,語氣冷硬道:“自己起來去寫作業。”
眼見計謀沒有得逞,她又換一個條件:“那你親我一下我就去寫作業。”
她眼底滿是狡黠的光點,仿佛早已看破他不堪的心思,所以大發慈悲滿足他卑劣的念頭。
他想抱她,想親她,想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這樣她就不必顫顫巍巍地長大,這樣她就可以永遠縮在自己懷里軟軟叫他哥哥。
但是,他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不行,你寫不寫作業是你自己的事。”
他不敢在她面前逗留,逃回飯桌前,自顧自將自己的電腦打開,放在桌子上辦公。
就算他不滿足她的條件,她也會自己乖乖過來寫作業。女孩坐在他的右手邊,掏出算了一半的數學題,埋頭苦算。
他無法將精力集中到工作上,這很少見,女孩對他的影響在時間的積累下越發不可忽視。他不得不承認,他很想念她,在與她分別的七年里,每天晚上都會夢到同一朵茉莉花。
“哥哥,”女孩小心翼翼出聲,“你是不是生我氣了?”語氣里帶著試探。
他盡力控制自己不露餡,聲音卻不自覺地顫抖:“沒有。”
女孩拉住他的衣袖,不管不顧鉆進他的懷里,摟住他的腰,哽咽道:“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我氣,我,一定,一定會好好學習數學的。”
就算知道是假的,他還是會心疼,他永遠無法做到將她從懷里推開。
他一下一下撫摸她柔順的頭發,溫聲道:“我沒有生你氣。”
“那你不肯抱我,不肯親我,”她將他抱得很緊,像一條無骨的蛇纏在他身上,吐著信子,誘他墮落。
女孩見他沒有表示,抬頭看他,她的臉龐還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