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體育課也如約而至,放學后,宋柳伊幾乎是第一個出校門的人,母親的催促讓她刻不容緩,她打車來到約定好的飯店。
一大家子人,唐楚楚帶著她喊了個遍。
齊雨萱的父母親早年離異,母親帶著她遠嫁海外,為了見證女兒的婚禮,也提前飛了回來,另外宋柳伊自家的叔叔嬸嬸也都在場。
“景明啊,怎么突然要這時候辦婚禮啊?”不知誰問道。
宋母積極回應:“我去找人算過了,他們就適合早點結婚,12月也是好月份,而且我們這天氣好,來的時候路邊開滿了花,看著就適合辦喜事。”
“比起別地,我們這里一年四季都不算太冷,冬天樹也是綠的,想看花公園里也到處都是”宋柳伊搗著碗里的肉,下意識地回話。
“你懂什么?一年之計在于春,現在結婚是為來年春天討個好彩頭。”唐楚楚說著給她一瞪眼。
宋柳伊意識到桌上的人都朝著她看,便坐直身,沒再說話,暗自玩著手機。
歡聲四起,熱熱鬧鬧的飯桌,宋柳伊聽起來卻像餐具在打架的洪潮。
唐楚楚剛夾一塊芋頭到嘴邊,宋柳伊就湊上去:“媽,我得要回學校了,老師說”
坐在右手邊的姨媽聽后發問:“這么快就要回學校了嗎?伊伊。”
“嗯嗯,學校突然有點事情。”
宋景銘插進話:“媽,要不我送她回學校去。”
唐楚楚看他一眼,邊用紙擦手:“不用了,我送她。”
“那打包一點菜帶走吧。”
“誒,這個可以。”宋柳伊指著面前的蝦餃說。
宋柳伊說完離席結語,在一眾親戚的矚目下,演著步子離開了。
唐楚楚不免抱怨:“你說說你,多掃興,全家都按著你的時間來了,才吃了多久?”
“你以為我很想來參加什么家庭聚餐嗎?而且是因為今天最后一節課是體育課我才選的今天。”
她靠前坐著,聲音大了起來:“實在不行,那你給我請假啊。”
她可一點不想在學校呆著。
“老實坐好。”
“老實坐好”,宋柳伊動著嘴皮子學她說話。
唐楚楚不急不慢,當著她的面,服下一顆藥,她不需要飲用水,這動作她已重復數遍。
車開得比平時要慢,宋柳伊看著窗外發呆,在一個左轉彎后聽見聲音傳過來。
“你知道的,你知道我為了你哥結婚的事前前后后有多忙,現在就差最后一步了,你這個當妹妹的也要好好配合。”
語頓,又言:“媽媽看到你比以前努力,媽媽要表揚你,你這段時間表現都挺好,挺乖的,下次有什么想要的,我都給你買。”
適當的夸獎會是一種好的安慰,這是她從心理醫生那學來的。
宋柳伊看著窗外覺得沒勁極了,她差一點以為她們是正常的。
獎懲機制是為了制定規則,規范邊界,但最重要的是確立絕對的權力。
而現實要比腦海中升騰起來的幻象更富有真實感,她感到她所有想象頃刻化為灰燼,一縷陽光照射進她的眼睛,刺痛得她合上了眼皮。
快下車的時候,唐楚楚扭回頭對她說:“好啦,出來沒多久又要進去學校了,老師說的話,說過什么話,一定要好好記住,也要好好照做,聽到了嗎?”
宋柳伊看她一眼,但沒說話,唐楚楚每次冷不丁擺出那副神情看人就很可怕,她拿起書包就要下車,可車門被鎖住了。
唐楚楚耐心地又問一遍:“聽到了嗎?”
“聽到了。”
“伊伊真乖。”
唐楚楚向后靠過去,笑著虛摸她的頭:“好啦,快去吧,別讓你們老師等。”
宋柳伊感到一陣惡寒,推開車門快速逃離了。
是的,她小時候也經常叫她唐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