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簡桐,你怎么丟下我們去國際中學了,說好一起打球呢?”
電話那端傳來前同桌質問的聲音。
簡桐咳了兩聲,道:“朋友邀請我去看歌舞會。”
“你聲音怎么那么奇怪啊?”
“沒,可能最近感冒了。”簡桐訕訕一笑,想起昨晚那個詭異的夢,只覺得還有些后怕。
“看歌舞會的話我就理解了,畢竟他們還會請有名的校友回來演出。我妹說她追一個舞團很久了,碰巧也會在國際中學演出,要不你幫我要個主演簽名,我就不計較了!”
簡桐失笑,說了聲好便掛斷了電話。
“喲,你怎么來這里了?還特地穿這身,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別校來的鄉巴佬啊?”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簡桐身邊響起。
他認出來人是上次比賽時來挑事的人,好巧不巧就坐在他旁邊。
簡桐并不想搭理這個男生,只是看著舞臺上幕布徐徐拉開,演員從昏暗的臺階走上去。
簡桐的座位離舞臺很近,所以他清楚地看見其中一個身材頎長、衣著華貴的西裝男子扶著少女的手,讓她安穩地走上去。
那少女穿著短蓬的紗裙,裙面綴著亮片和寶石,上半身粉色的魚骨胸衣托得她體態嬌纖,即使在幽暗處,她也像一個精致的娃娃一般美麗。
“我就說你怎么會來這里呢,原是為了學姐。”林嘉挑了挑眉,露出了然的神色:“勸你放棄吧,那個男生是今年的學生會會長岑株,你拿什么跟人比?”
會長抬起頭,不知說了什么話,讓朱奕低頭淺笑,輕輕點了個頭。
簡桐怔愣在那里,低頭說道:“我就是來幫人要簽名的,而且也沒有想跟人比。”
“哼,癩蛤蟆就別惦記天鵝肉了。”男生哂笑一聲,不再言語。
舞臺劇的前半部分講述了貴族女子朱莉勵志求學,卻在家族控制下中斷學業,強行聯姻的故事。
在出嫁的前一夜,朱莉被打扮成美麗的新娘,身上穿著雪白的大紗裙,頭上披著一層白紗。
仆人退去之后,她思慮良久,淚水沾濕了紗巾,站起身審視這個她已經生活了十幾年的閨閣,目光著落在那個穿著芭蕾舞裙的人偶身上。
她說了聲再見,拿起剪刀咔嚓剪掉人偶四肢系著的絲線。
朱莉低頭去親吻那個人偶的臉頰,就像是吻別她的過去,只是那人偶已經閉著眼睛睡著了。
雪紛紛揚揚從天落下,從窗口吹進這個小小的房間,堆積在兩人的身上。
人偶站起身的時候,只從身上抖落了一堆雪,仿佛從來沒有什么人在雪前與她相擁。
她嘗試著走了幾步路,趔趔趄趄,身上還帶著未剪完的線。
她跌倒又站起,像是要去找尋什么人,在紛飛的雪中,像八音盒里的小人一樣雀躍。
一團雪隨著風飛來,她眼神懵懂地伸出手去抱,可是那些雪終究從她纖細的手臂外漏過去了。
舞臺的燈光轉暗,場下的觀眾鼓起掌來,后排的人開始向舞臺涌去。
他在校服口袋里摩挲著那根記號筆,看著謝幕的演員中,朱奕捧著花微笑鞠躬的樣子,喉頭微動。
手機隔著褲腿的布料傳來一陣震動。
簡桐從口袋掏出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點了綠色的接通鍵。
電話那一頭沒有傳來聲音,安靜得讓人害怕。
“……你好?”他捂住另一只耳朵,嘗試著減弱周遭聲音的干擾,可是還是沒有聽見任何人聲。
莫非是詐騙?
正當他想掛掉這通詭異的電話,一陣熟悉的電子滴答聲在電話的另一端響起。
簡桐下意識用手去摸自己脖子上的黑環,好在那黑環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他心中一陣慌亂,顫抖著趕緊掛掉了那個詭異的電話,飛快地掃視了一圈四周的人。
他們面上都洋溢著笑意,潮水一般向舞臺涌去。
只有簡桐一個人,站在原處,手心里冒出冷汗。
他總覺得有人正在看著自己,心臟在胸膛里突突地跳動。
逃。
快逃。
他這么想著,撞開那個正想要奚落他的男生,慌張地逆著人流向演出廳的出入口跑去。
如果沒有看錯的話,來電是本地的陌生電話。
他安逸了太久,想著要坐地鐵來國際高中,就沒有拿防狼電擊器,此時只覺得后悔。
被人注視的感覺并沒有消退,并且隨著環境的安靜愈發強烈。
周圍人路過的腳步聲、笑鬧聲、風吹樹葉發出的響聲環繞在簡桐的周圍,融化在一處,刺激他的神經。
是誰?
在那些雜亂的聲音里,他分辨出身后的一個腳步聲,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嗒,嗒,嗒——
節奏穩定,絲毫不受別人的影響,仿佛只向他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