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手機里傳來的忙音,周緲失神地望向漆黑的窗外,秋雨織成一張霧蒙蒙的網,他看不清楚周圍。
呼嘯的大風拍打在玻璃上,仿佛一頭兇狠的猛獸狠狠撞上來,發出世界末日般的聲響。下一秒,屋內所有的照明工具瞬間停止了運作,周緲呆愣地坐在黑暗里,心跳都漏了一拍。
旁邊的手機亮起來,散發著微微的熒光。
[管家]:親愛的業主您好,目前小區內發生電力故障,工作人員正在進行緊急搶修,還請您耐心等待。
周緲縮回被子里,房間里安靜地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他還在想著程曦對他說的話,最后實在忍不住了,決定給賀蘭清打電話。
至少在一刻,周緲需要聽到賀蘭清的聲音。
他在屏幕上輸入那串熟悉的號碼,電話撥出后卻沒人接,只有一段冗長的忙音。
……難道賀蘭清已經睡覺了嗎?還是正在忙工作?
周緲疑惑地看了眼時間,明明才十點不到,可以排除第一個選項。
他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選擇了一個折中的方式,給賀蘭清發了一條詢問短信。
發完之后,周緲牢牢盯著手機,就跟小貓釣魚似的,拿出了十二分的專注力。
小貓等呀等,一直等到不小心睡著,也沒收到任何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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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幾日,h省多地遇到洪水災害,尤其以h市最為嚴重,目前官方正在統計傷亡人數,本臺記者將持續為您報道……”
司機看了一眼后視鏡,將電臺音量調小:“周先生,您昨晚沒睡好?”
周緲的額頭靠在車窗玻璃上,興致缺缺地望著窗外的街景。乍然聽到司機大叔的詢問,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個略帶勉強的微笑。
“嗯,是有一點。”
“是不是跟另一位先生吵架啦?”
司機大叔立刻起勁了,嘮嗑起來:“哎呀,夫妻、哦不夫夫之間,哪能有隔夜的仇?”
“您也別怪我多嘴,其實先生真的忒稀罕您了!我可以作證,他從來沒有去過任何娛樂場所,心里絕對只有您一個人!”
當然,司機大叔一心撮合小兩口,也有他自己的私心在。畢竟賀蘭清在工資上從沒虧待過他,司機每天只需要接送周緲上下班,再輕松不過。
更別說周緲是司機從業這么多年,遇到的第一個長得好還脾氣好的雇主。
如果兩位先生感情出現了裂痕,那他又何去何從?
“嗯,我明白的。”
周緲無奈地笑了笑:“我們沒吵架,從來沒吵過。”
哪怕三天前,賀蘭清因為一時疏忽沒及時回復周緲的消息,也在第二天立刻打電話回來,和周緲解釋是因為工作太忙了。
真正讓周緲精神不濟的,則另有其因。
周緲閉了閉眼,自停電那晚開始,他最近總是做著一個相同的夢。
周緲夢到自己在黑暗中穿過筆直的長廊,身后仿佛有一個可怕的怪物,一刻不停地追著自己。
他終于逃無可逃,驚慌失措地闖入走廊盡頭的房間,映入眼簾的卻是極為可怕的景象——
無數具尸體被紅繩吊在半空中,青灰色的人臉上長著和周緲一模一樣的五官,腐爛的尸臭味直沖天靈蓋。
周緲嚇得跌坐在地上,而怪物已然追上了他,蒼白的手指搭在他的肩膀上。
“緲緲想逃去哪里?”
周緲不敢回頭,他只能戰戰兢兢地看向地上的投影,身后的光線將怪物的影子拉得很長。
巨大的翅膀、山羊形狀的尖角,惡魔的尾巴已經纏住了周緲的手腕,滑膩的觸感讓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夢醒了。
秋日淡雅的日光穿過玻璃,打在青年雋秀的側臉,周緲輕輕闔上眼簾,控制自己不去細想昨夜的夢魘。
“沒吵架就好。”
司機笑呵呵地說:“總之呢,有什么事兒一定要說開,這樣矛盾才不會越積越深。”
“我明白的。”
周緲抿了抿唇,他也想告訴賀蘭清自己的擔憂和不安。可賀蘭清太忙,周緲只來得及寒暄幾句,通話便結束了,周緲再也聯系不上賀蘭清。
他默默地想,等賀蘭清出差回來之后,一定要坐下來好好聊一聊。
“對了,周先生,我今天下午得去給家里孩子開家長會。”
司機不好意思地道:“我想請半天假,您看可以嗎?”
“我沒關系,你去忙吧。”
周緲淺笑道,他見過司機的女兒,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周緲自己從幼兒園回家,坐公交也不過半個小時,不算礙事。
周緲上次去找賀蘭清的時候,把工作牌忘在公司了,他剛好準備順路過去找找。
下班之后,周緲乘坐公交車前往集團,路上聽到人們都在討論h市的特大洪水。
“聽說h市有個縣都被淹了,那照片嚇人的很,真是百年難得一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