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散盡后,冷瀾之也站起了身,一拂廣袖淡淡道:“本宮乏了,先回去休息。婆母、公爹、駙馬,你們再和安兒好好敘敘舊吧,畢竟過了今天,日后再想見面也不容易了。”
被點到名字的人,臉色都不太好看,卻又不敢過于明目張膽地甩臉色。
沈臨安怔怔地看著公主娘親離開,露出了委屈的神色。
公主母親真的變了!
過去兩年,不論他怎么偷懶耍滑、調皮搗蛋,公主母親都會耐心得和他講道理,滿臉慈愛之色。
可是現在,公主母親卻是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他雖然年紀小,卻懂事的早。
他好似能明白,一旦離開了平南侯府,日后便再也見不到公主母親了。
眼看著公主長長的裙擺要消失在庭院的盡頭,沈臨安突然追了過去,大聲喊道:“母親!”
冷瀾之有些意外,疑惑地看他:“有事?”
她神色冷淡,沒有半點溫情。
沈臨安躊躇片刻,鼓足了勇氣說道:“日后我還能喊您母親嗎?”
冷瀾之更加意外了。
這算什么?
前世她為他操心了大半生,到頭來他說他的母親只有俞婉兒一人。
如今她不要他了,他卻想要繼續喊她母親?
兩世以來與沈臨安相處的點點滴滴仿佛又浮現在了眼前。
冷瀾之認真地搖搖頭:“不可以,你的母親只有一個人,便是沈家娘子。至于我……你從未將我當成過母親,反而每次見到我都既害怕又討厭。”
沈臨安面色大變。
這話他的確說過。
就在螃蟹事件發生前,冷瀾之因為他又想偷懶不念書而罰他多寫了一篇字,他便跟自己的小廝吐槽,說他最討厭公主母親了,對她又怕又恨。
他想反駁,可不等他說出什么,公主母親就干脆地轉過了身,再也不看他一眼。
他看著那雍容華貴的身影漸行漸遠,紅著眼賭氣地跺了跺腳:“我最討厭你了!果然只有我娘才是真正的娘,才是真正的對我好!”
第40章 莫不是,余情未了?
冷瀾之悠然地朝錦繡苑緩緩而行。
夏日的晚風浮動著暗香,是平南侯府盛開的大朵大朵的玫瑰。
過去她只覺得這香氣媚俗,今日大概是因了心情好的關系,卻覺得如此強勢的味道也別有一番風味。
不管人們喜歡還是不喜歡,它都如同天光撕裂層云一般,讓人無法將之忽視。
忽然,曉柔身體一顫,小聲提醒道:“公主,是顧大人。”
冷瀾之抬眸看去,只見顧湛從另一條路上緩緩走來,她不禁有些疑惑。
盛國雖不似前朝一般將男女大防視作猛虎,卻也絕不寬松,是以像這種大型宴會上,不僅是男女席位要分開,便是出入場時的路也不是同一條。
可顧湛所走的那條路,并不是男賓的專屬通道。
冷瀾之停了下來,男子站在幾米開外,恭敬行禮:“見過公主。”
冷瀾之自認為與他不算熟絡,之前讓曉柔去錦邢司要人,是因為他欠她一份恩情,她正好需要錦邢司的情報網和錦邢衛的武功,便用了這份恩情。
她也不認為顧湛是會為了身份而伏低做小的人,坊間傳言他連太子都敢教訓,并不是傳言,她親眼看到過他不給太子兄長好臉色,當眾頂撞太子兄長。
也曾見他對盛寵的貴妃無禮。
朝中所有人都在私下里評論,說這人就是一條瘋狗,除了皇帝這個主人之外,對誰都不假辭色。
沒想到接連兩次見到他,他卻都乖覺的很。
那低眉順眼的模樣,讓她不禁想起幼時曾見過的狼王,孤傲,強勢,可在面對主人的時候也會低下高貴的頭顱,露出巴巴的渴望眼神……
渴望?
冷瀾之覺得自己大抵是瘋了,才會產生這樣的幻覺。
她收斂思緒,淡淡道:“平身吧。”
顧湛聞言起身,默默朝她走來。
冷瀾之不解。
顧湛有些無奈:“公主,出府的路在這邊。”
冷瀾之這才想起,他們的確還需要同行一段時間。
她不再說什么,帶著自己的人浩浩蕩蕩走在前面,顧湛孤身一人,不緊不慢地跟在隊伍的后頭。
冷瀾之想著自己的事情,沒注意到有一道目光始終追隨著自己。
終于到了岔路口,冷瀾之停下來等了顧湛一會兒,淡淡道:“顧典司慢走。”
那人卻并不急著走,問道:“公主,阿青他們可還用的順手?”
阿青是兩個男錦邢司之一,一直都負責暗中警戒和外出探聽消息,冷瀾之微微一笑:“錦邢司的人,自然是順手的。”
她不再言語,轉身離去。
一雙深邃的眼睛緊緊追隨著她離去的背影,直到最后一片衣角也消失在了視線里,那人才收回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