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允正想找個機會跟賀寂舟聊聊這件事,沒想到賀清月竟先找到自己這兒來了。
江允思索一番,決定去見她。
等她到了山月居的時候,賀清月居然已經到了。
兩人桌邊對坐,彼此打量對方。
江允心里驚訝,短短數月,賀清月竟像是老了十歲不止,臉上深深的溝壑用再好的化妝品也遮掩不住,她現在有意回避賀家的消息,不過有時還是能聽見只言片語。
聽說賀清月一直閉門不出,在家里養病,江允原想這病估計也就五分真,程青來和二夫人的事涉及到人命,賀家差不多分崩離析,這樣大的事,賀家捂得再嚴實,也還是有風聲露出來。
賀清月那樣好面子的人,怎么可能容忍自己成為別人嘴里的笑料,索性掩耳盜鈴,耳不聽為凈。
這會兒見了,方知道她是真病了,江允對著她那張衰老的臉,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恨了十幾年的仇敵,到頭發現她只是個背鍋的,江允很茫然,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心情來面對她。
賀清月看她的眼神倒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充滿厭惡。
她對江允的厭惡,從來不因為她是江允,而是因為她的母親。
只要是她母親和她的父親在一起生下來的孩子,不管是誰,賀清月都會厭惡。
“江允,你現在的日子一定過得很舒心吧?”
江允打量了她一會兒,而后垂眸,指腹在白瓷杯上輕輕摩挲,意味不明的輕扯一下唇角,“您有什么話就直說吧。”
賀清月似乎對她這樣淡漠的態度很不滿,胸口微微起伏,看她的目光越發銳利如刀子。
江允沒有理會,端起杯子慢慢喝了幾口溫水,終于聽見她開口,“你讓賀寂舟停手,不要再針對阿鈺,彼此各退一步。”
聲音僵直,仍是帶著命令的語氣。
江允只覺得很可笑,“您是在用什么身份跟我對話?賀嘉鈺的母親?賀寂舟的敵對者?那你該求我而不是命令!”
“你!”
賀清月目光像浸了毒的鋼釘,狠狠地盯著她,本來沒什么表情的臉瞬間陰沉下來,“你還敢提阿鈺!如果不是你故意引他往歪路上去,他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江允,我的阿鈺無辜,這是你欠他的,你得還!”
江允聞言,抓著杯子轉了轉,半晌嗤笑一聲,“老爺子和你一堆人看著,他還能被我引上了彎路,是不是也要往根上找找原因?怎么寂舟吃了那么多苦頭就沒有長歪呢?”
提到根,賀清月不由想起程青來,以為江允是在笑話自己,不由動氣,也不再跟她廢話,“江允,我今天來不是跟你耍嘴皮子的,是提醒你,別把我逼急了,賀寂舟要是非要下死手把阿鈺弄走,他也別想在賀氏待下去!”
說著,她倏地站起身,雙手撐在桌上,陰冷怨憤的視線盯著江允,“江允,我對你們已經足夠仁慈了,不要再挑戰我的底線。”
說罷,她拿起包,抬腳往外走。
“賀夫人。”江允叫住她,淡淡道:“寂舟不是你的兒子嗎?”
賀清月冷笑,“一個小畜生罷了,我怎么敢有這樣的兒子!”
話落,她拉開門徑直離去。
一個小畜牲罷了
因為不聽她的話,不受她的控制,所以,就是個小畜牲么
江允嘴角輕扯一下,坐在那里慢吞吞喝完一杯茶,這才起身往外走。
賀清月能來找她,顯見是已經被逼得沒辦法了,雖然她說話很難聽,但是道理是擺在那里的。
把人逼到狗急跳墻對誰都沒有好處,江允懂,賀寂舟不可能不懂。
江允不知道賀寂舟為什么突然這樣急切地對付賀嘉鈺,是因為她,還是因為其它。
她坐在車里想了半天,打電話推了上午的一個會面,調頭直奔賀氏大廈。
剛到賀氏大廈,進門就看見一隊穿著制服的保安匆匆往電梯里沖,前臺幾個值班人員交頭接耳,看見江允,臉上都露出古怪的表情。
江允心里生出股不好的預感,抬腳就往里走,乘電梯直接上了三十層。
電梯門還沒打開,就聽見混亂喧鬧的聲音。
等電梯門一開,江允抬眼往外看去。
走廊上擠滿了員工,里三層外三層圍著。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兩個副總打起來了!”
“啊?”
“你猜我早上過來的時候看見誰了?云舟科技的成副總你知不知道?跟咱這兩位副總都有點兒牽扯,以前在公司這兩位就為他動過手,聽說老大把老二打了個半死”
成副總成奈雪
江允聽見這幾個字,心倏的一下沉到了谷底。
里圈突然響起一道女人的尖叫聲,是成奈雪的聲音,“別打了!寂舟你不要再打了!寂舟,不要再打了!啊——”
江允擠不進去,看不見里面到底是什么情況,只聽得到一陣陣混亂的尖叫吵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