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允拎著酒和杯子靠著沙發腿的地毯上坐下,抱著腿自斟自飲,腦子是麻木的,酒液入喉,苦澀的口感在舌尖停留。
頭頂一盞落地燈,昏黃的光暈將她整個籠子,就照亮那一隅之地,周圍黑暗合攏而來,說不出的孤獨無助。
賀長澤晚上起夜,打開門看見這樣一副場景,心臟像被什么猛地捶了一下,驟然鈍痛。
“阿允。”他走過去,在她跟前蹲下,輕聲問:“怎么大半夜坐這里”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江允先來垂頭側對著他,這會兒才看見,她滿臉都是淚花。
“怎么了阿允?”賀長澤一時間手足無措,伸手去幫她擦眼淚,“別哭,沒事的,小五叔在呢,你別哭”
江允抽泣著抓住他的手,將額頭抵在他掌心,“小五叔,我想我媽媽了,我想我媽媽了”
賀長澤大慟,心臟疼得像是要裂開,眼圈兒一瞬間就紅了。
再過半個月,就是白茹的忌日,那年她在夏日的一個暴雨夜后,無聲無息地死在老宅東北角的游泳池里,警察最后結案,死因是意外失足溺水。
誰也不知道她為什么大半夜跑到那里去,大雨將一切痕跡沖刷的干干凈凈。
江河始終不相信這就是個意外,然而法醫的尸檢報告上寫的清清楚楚。
后來有人告訴他,那一夜前的傍晚,白茹跟賀清月起了沖突,賀清月叫人把白茹鎖進了游泳池后面不遠的雜物房里。
回憶到這里,賀長澤突然抓起酒瓶,仰頭猛地灌了一大口。
江允看著他,止住眼淚,喃喃問,“小五叔,你知道嗎,其實我爸我媽都是被人害死的。”
賀長澤的手控制不住的微微抖起來,江允沙啞低喃的聲音繼續在寂靜的夜里顯得凄涼幽森。
“是賀清月害的,小五叔,你也知道吧,就是她害的。”
“我媽媽最怕水了,她小時候掉河里溺過水,她從來不敢往水邊去的,怎么可能會他媽的失足!”
江允說著,眼淚嘩啦啦往下流,咬緊了牙齒,哭聲很小,很壓抑。
哭著哭著,她突然又笑了,一雙浸滿了淚的猩紅眼睛盯著賀長澤,“明明那么多蹊蹺,就沒有一個人看出來嗎?你們為什么要包庇她?”
江允抓起杯子,仰頭將里面的半杯酒一飲而盡。
“阿允!”賀長澤伸手奪走酒杯,伸手抱住她,“你喝多了,別胡思亂想了,去睡覺好不好?”
江允不掙扎,下巴抵著他的肩膀咯咯笑,“沒關系,你們盡管包庇她,我用我自己的方法她還,報復她,你看賀嘉鈺現在的下場,多完美的杰作”
賀嘉鈺的下場
賀長澤的身體猛地一顫,慢慢僵成了石頭。
“小五叔,我是不是很壞?”
江允還在笑,笑聲里卻帶著一股血腥氣,有種自虐的快意,“可是我沒辦法啊,我總得叫兇手血債血償,即使叫我賠上這條命,我也得拉害死我爸媽的人下地獄!”
“阿允”賀長澤嗓音止不住的顫抖,聽著好像也要哭出來,“你別這樣,別這樣好不好都過去了”
“過不去!”江允打斷他,“我過不去!”
她一把推開他,眼里燃燒著仇恨的火焰,賀長澤看著她,她眼里那洶涌的勃勃怒意叫他心驚。
他仿佛置身海上,風暴襲來,下一秒就要把他吞噬。
他定定地看著江允,翕動著嘴唇,幾乎是下意識閉上了眼睛,時間仿佛停滯,一瞬間拉長成一萬年。
驚濤駭浪在剎那間消失,他沒有等來風暴,只聽見江允絕望無助的一聲“小五叔”。
“小五叔,你能不能幫幫我?”江允死死攥住他的手,哭著哀求,“你幫幫我吧,好不好?求求你,你幫幫我”
豆大的淚滴一顆顆砸在賀長澤的手背上
啪嗒!啪嗒!越來越重,越來越急。
賀長澤心臟被這眼淚砸出個大洞,冷風呼嘯而過,他整個人仿佛被冰雪凍住,無法動作,不能出聲。
第221章 真的害怕
良久,賀長澤聽見自己飄忽顫抖的聲音,仿佛從天外傳過來,“阿允,我帶你走好不好?跟我離開這里,忘掉那些痛苦,我們走的遠遠的好不好?換個地方重新開始,阿允,你的人生還有很長很長,不要浪費在那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上,不值得,不值得”
兩人怔怔對視。
江允輕輕問他,“那什么的是值得的呢?我本該有一個無憂無慮的燦爛人生,你告訴我什么值得?”
賀長澤怔怔看著她,臉上的血色迅速褪盡,帶著嘴唇一片慘白,像一只慘死的鬼。
忽地,兩行淚從他眼里流出來。
“我是個懦夫阿允,對不起,對不起,阿允,我什么都幫不了你”
他說著,攥著酒瓶仰頭咕嘟嘟將剩下的酒往嘴里灌,一時嗆住,他捂著脖子咳嗽不止,一屁股坐在地上,頭深深埋下去。
江允一動不動冷眼看著,感覺有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