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芙魚沒敢貿然上前,她摸索著點燃了屋里的油燈,油燈亮起,她才看清楚,這是一間極為簡陋的屋子,比盧府里婢女的房間還不如。
屋子里面充斥著一股沉悶的藥味,有些刺鼻,床邊趴著的是一個女人,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穿著一身滿是補丁的布衣,正低頭咳嗽著,剛才似乎是想端水喝,但是茶杯摔在了地上。
明芙魚連忙走過去扶起她,到桌邊另倒了一杯茶,茶壺里的水已經不知道放了幾天,味道透著一股腐壞味,明芙魚聞了一下,忍不住皺了皺眉,這樣的水喝到肚子里,估計反而要生病。
她放下茶杯,轉身跑回自己屋,還好這間草屋距離她住的屋子很近,她飛快拎了一壺茶回來。
女人還在咳嗽著,一聲接著一聲,明芙魚趕緊把茶壺放到桌子上,親自倒了一杯溫熱的茶水,喂到女人嘴邊。
女人應該是渴極了,對她輕輕點頭致謝,有些著急地將茶水喝了下去。
明芙魚看得出來,女人應該是一個很有禮貌的人,她的面容雖然看起來有些老態,肌膚也蠟黃粗糙,但如果仔細看,她眉目清秀,五官秀氣,能看出來年輕的時候應該是一位清秀的美人,只是她瘦弱不堪,手背上血管凸起,應該是長期受病痛折磨。
一杯水喝下去,將女人的咳嗽聲壓了下去,女人終于能開口說話,只是聲音還有些沙啞,“多謝姑娘……”
明芙魚將茶杯放到一旁,看著她遲疑道:“你是……呂氏?”
她早就知道盧青玉的身世,也聽過呂氏的事情,面前的女人跟盧青玉長得有三分像,又孤身住在這99zl里,既不像府里的丫鬟,也不像主子,明芙魚能想到的人只有呂氏了。
呂氏微微露出笑容,“阿魚姑娘聽說過我?想來聽到的也不會是什么好話吧。”
“您怎么知道我是阿魚?”明芙魚神色疑惑,拿了一個枕頭墊在她身后。
呂氏靠在枕頭上,輕輕笑了笑,“你剛搬來的那一日,我坐在屋里聽到外面的丫鬟在談論你,只是我不方便出去,也怕會驚擾了你,就沒去見過你。”
“您叫我阿魚就好,您是受了風寒嗎?”明芙魚目光落在她蠟黃的面容上。
呂氏低嘆一聲:“哎……是老毛病了,每年冬天都咳個不停,我都已經習慣了,只是前夜我聽聞二爺亡故了,想去給他上柱香,沿路受了風寒,咳嗽的毛病才加重了,不礙事的。”
明芙魚見她面色依舊不見轉好,忍不住問:“請過大夫了嗎?”
呂氏輕輕搖頭,“不用請大夫那么麻煩,久病成醫,我自己都知道自己該吃哪些藥了。”
明芙魚轉頭看了一眼桌上散落的藥渣,站起身道:“我去給您煮藥吧。”
呂氏連忙擺了擺手,誠惶誠恐道:“不用,等我緩過勁來,自己煮就行,夜深了,快別這么麻煩了。”
“沒事,我不用睡那么早。”
明芙魚拿藥包走了出去,她在草屋周圍轉了一圈,在旁邊的小廚房里找到一個破舊的煮藥罐,藥罐里還有著殘留的藥渣,蓋子上破了一個口。
明芙魚嘆息一聲,抬頭環顧整個廚房,唯一能吃的就是一個已經不知道放了幾天的窩窩頭,應該是呂氏生病之前做的,沒來得及吃就病倒了。
明芙魚不禁有些唏噓,外面的人都猜到呂氏在盧府的日子不會太好過,卻沒想到,呂氏在盧家過的日子連普通丫鬟都不如。
她換了個砂鍋,將藥煮好,端過去喂呂氏喝了下去。
呂氏一直低聲道謝著,喝過藥后,明芙魚給她蓋了蓋被子,她才沉沉睡了過去。
明芙魚坐在床邊,看著她身上薄薄的被子,忍不住皺眉,這間屋子里一點炭火也沒有,四面透風,呂氏身子能好才怪,甚至可以說呂氏能活下來都是命大。
讓明芙魚驚訝的是這間屋子里有很多書籍,就連呂氏枕頭旁邊也放著一本書,可見呂氏是一個很喜歡讀書的人。
明芙魚還注意到這間屋子雖然簡陋,墻上卻掛著幾幅畫,看落款應該是呂氏自己畫的,紙張破舊,作畫的畫筆應該也有些粗糙,但并不影響這幾幅畫的美觀,看來呂氏并不像外面傳言的那般是一個鄉野粗俗的女子,她至少是通文采的。
明芙魚將藥碗放了回去,回屋子里拿了一床柔軟的被子,又拿了幾件棉衣,一起送到了呂氏的屋子里,她給呂氏蓋上被子,吹滅了蠟燭,走出去關上房門。
她站在門邊,能聽到冷風吹進屋子里的嗚嗚聲,不由輕輕蹙眉,看了一眼漏風的窗戶,決定明天找99zl些竹篾紙來給窗戶糊上。
盧青玉雖然討人厭,但呂氏是個可憐的女人,她做不到視若無睹。
翌日清晨,明芙魚一邊梳洗一邊吩咐丫鬟道:“以后將我屋里的炭火分一半給隔壁,你們直接送過去就好。”
丫鬟皺著眉毛,低頭給明芙魚梳發髻,不情不愿道:“小姐,您怎么關照起她來了?她自己的兒子都不管她,您何必管她?”
“盧、堂兄不管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