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事一板一眼的佐藤編輯非常固執,表示一定要親眼看到淺川遙的狀態才能放心,無奈之下,淺川遙只得和對方定下了日期,承諾搬家后一定把地址告訴對方。
在普通人的那一邊,淺川遙只是個不出名的三流恐怖小說家,但好在有個負責任的好心編輯,后者猜測淺川遙手頭并不寬裕,痛快地沒有再催促她。
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煩惱。
事情一件一件涌過來,淺川遙不需要再多的緩沖,她自然而然地融入了新生活,仿佛從未死去一般。
新書沒什么特別的,她征求過菜菜子和美美子的意見后將她們的故事加以潤色后寫了下來,在淺川遙看來,是個普普通通的記敘向故事,算不上什么恐怖小說。
最多因為咒靈的出現而變得有些玄幻元素。
于是她發給佐藤編輯后備注的是輕小說,以及淺川遙死前沒畫完的畫最近也畫完了,一并作為插畫打包給編輯。
編輯部。
“佐藤先生,聽說您負責的小說家死而復生了?”
職員笑呵呵地和佐藤編輯打招呼,不得不說,最近這可是編輯部的熱門話題。
去年,佐藤編輯手下的小說家號稱去采風,結果一去不返變成失蹤名單上的一員,誰知道最近又忽然出現,聲稱只是沉迷創作忘了處理現實生活的大烏龍。
編輯部沒人懷疑,都樂呵呵地稱呼那位為大難不死的小說家,而佐藤編輯就是大難不死的小說家的編輯。
聽書還有其他小說家躍躍欲試要效仿,因為可以逃過編輯一整年的催稿。
“是啊?!弊籼冱c點頭,第無數遍為自己負責的作者辯解,“不是推諉交稿的理由,淺川老師已經將新作品發到了我的郵箱?!?
編輯部熱鬧起來,和佐藤編輯搭話那人好奇道,“新作?還是老樣子嗎?”
淺川遙,實名上網用自己大名作為筆名的三流小說家,雖然在市場上名氣不大,但在編輯部也算是小有名氣了。
她的小說處于一種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狀態,每本恐怖元素都優秀的遠超同期,但問題出現在作者本人身上。
過于冷漠了,無論內容多么恐怖,作者敘述的語氣都是淡淡的,有種貨不對版的別扭感。
編輯部曾經討論過,淺川遙本人是知道什么是恐怖的,但奈何當事人共情能力極低,理智知道恐怖,但情感上一點都不害怕。
連帶著讀者害怕到一半又覺得還好。
因此水平也停留在不上不下的三流。
“這次淺川老師的小說……”佐藤看了眼電腦,難得露出猶豫的表情,“……老師備注是輕小說?!?
“啊?終于準備轉型了嗎?說實話,淺川老師小說涉及的元素都很廣泛,適合輕小說也說不定?!?
“快看看吧!佐藤編輯。”
于是在催促下,佐藤編輯打開了文檔,名字叫做《異類》。
【我是一名恐怖小說家,因為沒有靈感,來到偏僻的村莊采風。】
是以第一人稱書寫的,佐藤一眼就看出寫的是那座村莊的事。
不管怎么說,作為失蹤又重新出現的小說家,以此為噱頭小火一把也不是不可能。
是可以賺到錢的作品。
佐藤這樣想著,接著往下看。
質樸的村莊一切平平無奇,直到主人公發現了一對被虐待的雙胞胎。
村民說,這兩個孩子是異類,所以必須好好關起來。
主人公覺得有違人道,決定阻止村民。
熱情的村民變了模樣,高喊著要殺死主人公。
“為異類說話,你一定也是個異類!”他們喊道。
到了深夜,村莊里又出現了怨靈到處收割著生命。和人類完全不同的物種,視人命為草芥,可怕極了。
這個時候就沒人追著主人公了,作為孩子的雙胞胎站出來殺死了怨靈。
然而不知廉恥的村民非但沒有感激,反而覺得是外來者和孩子們引來了災厄,叫嚷著要殺死他們。
讀到這里,佐藤編輯已經由之前的散漫變得全神貫注了。
是完全不一樣的寫作風格,不知道淺川遙經歷了什么,她的文風發生了堪稱脫胎換骨的變化。
他隱約知道標題是什么意思了。
雙胞胎是異類,外來的小說家是異類,怨靈也是異類。
只要是對村民不利的都是異類,發出不和諧聲音的都是異類。
最后到了結尾,主人公沒能和村民拼個你死我活,又有了新的人物登場。
【月光下的物怪,有著美麗的皮囊,但他生出骨刺,被無邊的瘴氣包圍著。
于是他又變得猙獰起來。
殺死了所有人,村民,怪物,還有……我。
可我做錯了什么呢?
當我這樣問的時候,物怪答道:
“因為你從頭到尾一點都沒有感到害怕。不畏懼神明的人類,是不可以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