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者有罪論?’
他剛開了個頭齊木奈奈便聽不下去了, 她的傳聲術(shù)強勢地占滿夏油杰的意識, 直接打斷他下面的話。
‘身為罪魁禍首還把責(zé)任推到別人身上, 你可真是人渣。’
‘你該不會以為我聽到這種話會愧疚難安、然后把同伴付出的代價歸結(jié)到自己身上, 再接下來也許會陷入不能原諒自己的負面漩渦中, 最終可能會墮落成詛咒師——就和你一樣?’
夏油杰的絲毫沒有被戳穿心思的樣子, 對于齊木奈奈的諷刺, 他很淡定地用手撐著下巴, “我只是想說,乙骨同學(xué)好像很喜歡你。”
‘哈?’
齊木奈奈的聲音里充滿了莫名其妙。
一個誓要消滅全人類的詛咒師, 關(guān)注點這么奇怪的么?
夏油杰不了解乙骨憂太,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誤解, 齊木奈奈知道憂太對所有同學(xué)的好感度都很高,所以才會選擇犧牲自己來獲取同伴活下去的機會。
就算今天她不在這里, 只有真希、棘、熊貓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齊木奈奈相信憂太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真是個笨蛋!”齊木奈奈一邊抱怨一邊給五條悟打電話。
五條老師,沒時間為夏油杰的死悼念了,趕緊過來看看你最優(yōu)秀的學(xué)生吧!
以五條悟?qū)σ夜菓n太這位學(xué)生的重視,絕不可能放任他死的。
對于齊木奈奈的責(zé)罵,乙骨憂太下意識地道歉。
“對不起……”
乙骨憂太靠近一步,想拉她的手,但又像是有所顧忌,停在原地躊躇。
夜幕降臨前的黃昏,整個高專都被籠罩在一層昏暗的光線里。未被咒壓爆炸波及的神道建筑還佇立在遠處,齊木奈奈背對著它們,最后一絲陽光穿過樹葉、飛檐落在她身上,她側(cè)臉的輪廓被勾勒出暗金色。
齊木奈奈正在和五條悟通話,語氣略有些急促,天氣寒冷,嘴巴里呵出的氣息模糊了她的櫻紅的唇畔。
乙骨憂太的雙眼蒙上一層霧氣,漆黑的瞳仁直直地注視著她,似是要將她的每寸每毫都納入眼底。
齊木奈奈掛斷電話,眉頭不知不覺皺在一起,她看看乙骨憂太、又看看他身后的祈本里香,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游移,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我……”
乙骨憂太嘴巴一開一合,想對齊木奈奈說點什么,但岌岌可危的理智阻止了他要說出口的話。
——不行,不能說。
那種話……說出來后會變成對奈奈的詛咒的……
愛是最扭曲的詛咒,五條悟曾說過的話在他的腦子里響起,像是警示般,乙骨憂太把想說的話無聲地咽了回去。
不能給她帶來麻煩。
不能讓她以后的日子里都伴隨著自己的陰影。
奈奈值得更好的未來。
這一瞬間,乙骨憂太覺得面前兩步距離的女生好像變得遙不可及起來,已經(jīng)決定只身赴死的自己,本就同她隔著不可逾越的天塹。
像是讀懂了乙骨憂太的沉默和畏縮,齊木奈奈看著有些不忍心。雖然她懟夏油杰的話十分理直氣壯,實際上齊木奈奈對乙骨憂太為了同伴獻祭自己這件事情還是有所觸動的,因為她也在“同伴”的范圍內(nèi),她不可否認自己也身在其中的影響。
齊木奈奈主動向前一步,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她收起臉上的憂慮表情,故作輕松地安慰,“五條悟馬上就過來了,他一定有辦法的。”
乙骨憂太緊咬住下唇,他的聲音有一點啞,“我想抱抱你,可以么?”
乙骨憂太小心翼翼地伸手,白色的雪花悄無聲息地落下,一片一片輕盈地掉在他的手上。
這是東京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雪花輕輕觸碰著乙骨憂太的手心,身體在不斷地失去溫度,身心都像是要同時沉寂下去。
直到他伸出的手掌被毫不猶豫地握住,齊木奈奈撲進他的懷里,給了他一個有力的擁抱。
獻祭了自己的乙骨憂太必死無疑嗎?
也未必沒有轉(zhuǎn)機吧?
齊木奈奈從剛剛開始就在思考這個問題,咒術(shù)界是沒有“獻祭”這一理論的,有的只是“束縛”或者“制約”。
乙骨憂太的這種情況,不管是什么束縛還是某種制約,只要是施加在肉 體上的東西,按理來說,只要把身體的時間回溯到前一天時的狀態(tài),這種束縛應(yīng)該也會跟著消失不見。
齊木奈奈抬起袖子,輕柔地擦拭他臉頰上的臟污,乙骨憂太任由她動作,身體好像在她一下下的輕撫之中又溫暖起來。
如果不是乙骨憂太此時的全數(shù)注意力都傾注在齊木奈奈身上的話,他應(yīng)該很快就能感覺得出來,自己的身體突然恢復(fù)到了體力充盈的狀態(tài)。
特級怨靈的白色軀殼突然間像冰雪一樣融化,此時所有人都看到了祈本里香原本的樣子,一個穿著單薄的藍色連衣裙的小女孩。
五條悟總算姍姍來遲,看到這一幕,他拍手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