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也就算了,能感知到這樣的情緒是什么好事嗎?
能感知到就代表會被這樣的情緒傳染,更代表可能需要他去背負這樣的情緒
每一個人情緒承受能力都是有限的,背負太多、承擔(dān)過多,保不定哪天就崩潰了。尤其,孟彰還是一個陰靈。
孟彰不由得有些無奈。
想了想,他抬手,頭上束發(fā)的星河發(fā)帶隨風(fēng)一動,投落一道影子。
影子凝實,轉(zhuǎn)眼化作一條與孟彰頭上一模一樣的星河發(fā)帶落在他手上。
孟彰就將這條星河發(fā)帶遞給孟昭。
我走的是夢道。這些情緒我也只是感知過、承受過,然后就都在這了。
他又說:它們成不了我的負擔(dān),只會是我的資糧。
孟昭簡單檢查過那星河發(fā)帶,看那發(fā)帶果真有在源源不斷容納從孟彰那邊廂吸取過去的雜余情緒,便點了點頭,順手將星河發(fā)帶往下遞。
孟顯、孟蘊跟著簡單查看過,臉色才算是緩和下來。
接過孟蘊遞來的星河發(fā)帶,孟彰隨手一捻,那星河發(fā)帶便消散無影。
又或者說,它復(fù)歸了本相。
畢竟,它本來就只是孟彰頭上那條星河發(fā)帶的一道影子罷了。
說回你的事吧,阿姐。孟彰看著孟蘊,你在將你自己的一部分道心寄托在他的身上,你知道嗎?
孟昭和孟顯也都看向了孟蘊。
孟蘊面色不動:我知道,可這才是道侶,不是嗎?
孟彰又是皺眉,少頃后才道:我想聽聽你的想法,阿姐。
孟蘊一一看過孟昭、孟顯和孟彰,也果真就將她自己來回打磨過無數(shù)遍的想法說道出來。
道侶本就是相互寄托、相互扶持走下去的人,我覺得他可堪托付,也相信他對我的心意,同樣的,我也相信哪怕是在歲月的磨洗之中,我們也能這樣一直相互扶持著,篤行不移。
孟昭、孟顯和孟彰面色微動,但又很快平復(fù)下來,繼續(xù)聽孟蘊細說。
我知道他秉性和善,不喜殺伐,手腕相對柔軟,在接下來的亂世之中會很艱難
這便是應(yīng)對孟昭、孟顯和孟彰三人先前的懷疑做出的回答了。
但我不是要誰來保護我,我自己可以保護自己,也可以依靠自己讓自己在這亂世中立足,甚至是攫取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這些我都可以自己做到。
我選定顧瑾他做我的道侶,正是因為他本人。
孟昭和孟顯張了張嘴,似是想說話,但最后都閉上了。
孟彰卻不似他們兩人,似這等情天恨海的事情,不說前世所見所聞,就是在陰世那邊,也多得是。
若不然,那黃泉路旁的曼珠沙華何以長得那么快?
如果他變了呢?
孟蘊一笑:我自然也就變了。
孟顯帶著點擔(dān)心問:真的能做到嗎?
孟蘊在心里回想了一遍自己近日以來的修行成果,沒有任何猶豫:能。
孟昭瞇著眼看她半餉,也問:你保證?
孟蘊還是道:我保證。
孟昭和孟顯就都不說話了。
孟蘊轉(zhuǎn)眼看向孟彰,孟彰果斷開口:我信阿姐你。
開玩笑,孟婆還搞不定這些事情?!一碗孟婆湯下去,直接將人洗白了有沒有。
物理意義上的那種徹底洗白。
孟蘊笑了起來:所以?
她引著孟彰的視線去看顧瑾。
孟彰嘆一聲,坐正身體望定孟蘊的眼,像是要看清她心底真正的想法。
阿姐,我要聽實話。
孟蘊有些不明所以,但時光長河下游處坐在奈何橋頭守著爐灶的娘子默然一瞬,才將手上盛著湯水的瓦碗遞給面前等候的陰魂。
喝湯吧。
也是這一頃刻間,孟蘊眼底深處淺淺蕩起一圈漣漪,漣漪無形無聲擴散,不著痕跡沉淀。
你問。
孟昭、孟顯來回打量著孟蘊和孟彰,隱隱察覺到了什么,偏又始終無法捕捉到那一點靈機,只能徒勞疑惑。
但兩人也沒執(zhí)拗地非要探究個清楚明白。
想不清就不想了,索性當自己只帶了耳朵來,旁的,等孟蘊或是孟彰什么時候想告訴他們了再說。
你還要一直這樣走下去嗎?
孟彰小心地斟酌著用詞,生怕哪里觸碰到了當前不應(yīng)該被提及、也不應(yīng)該能知曉的東西。
孟蘊笑了笑,和往日時候的她并沒有多少不同。
這是我的路。她這樣說,我自己想的、自己選的、自己修的、最終走出來的路。
孟彰唇角動了動,似乎是想要笑:沒有另一個合適的方向?
孟婆,守在奈何橋頭熬湯的孟婆,對于一個修行者來說,真的就是很好的狀態(tài)嗎?
孟蘊先是點頭,隨后又搖頭。
有的,但是也沒有。
孟蘊說得很含糊,可孟彰仍然理解了孟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