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祀與戎,又是文明的根本與立足的倚仗。
是。孟彰只能這樣應,他說不出違心的話,也已經完全感受到這位先祖的不滿。
而這種不滿,似乎、應該、根本就是沖著世家去的。道家和佛家固然也讓他多有不喜,但都不是這位注意的重點。
這位的重點在世家。
世家
北帝顓頊氏似乎察覺到孟彰心思的波動,回轉目光看孟彰:他們囚鎖炎黃人族足夠久了。你說呢,孟彰。
他不是在詢問他,語氣平平淡淡的,根本就是一個陳述句。
世家的出現、壯大有其必然性,就像王朝以及皇朝的出現尤其必然性一樣。
孟彰回答說,對上北帝顓頊氏的目光也是平穩,沒見什么心虛畏怯。
也確實沒什么需要感覺到心虛和畏怯的。
沒錯,孟彰他是安陽孟氏的小郎君,妥妥的世族子弟,但北帝顓頊氏自己難道就不是開創家天下那位炎黃人族共主的長輩了嗎?
一高坐上首、一恭順站立下方的兩個人,盡管一個面容古曠一個眉眼稚嫩,對比強烈,但對視的目光卻是極其相似。
相似到絕對不會讓另一個人誤解了對方當前的態度。
默然對視片刻后,這一大一小兩人又同時偏移了目光的焦點。
這次陛下的目的是什么?
孟彰不猜了,他直接問。
北帝顓頊氏小小地笑了一下,不再逗他。
炎黃人族是時候再來一次祭祀方面的調整了。
孟彰相信這位祖王的話,但他又問:只有這樣嗎?
北帝顓頊氏的目光又一次轉落在他的身上:還有,現在族群內部的風氣我不是很喜歡。
太綿軟了。
太綿軟了
太綿軟了?
孟彰陡然抬起視線直視上首的人。
上首的北帝顓頊氏就迎著他的目光,說:怎么?我不能這樣做?
孟彰率先收回了視線。
晚輩以為,陛下未曾做到那般程度。
就算這位以及其他更多的炎黃先輩對當前的族群格局和形勢很是不滿,他們也做不出親手將族群放在火上烤,好要族群完成浴火重生的蛻變的。
他們更做不到。
畢竟除了被尊為祖王的三皇五帝這幾位外,炎黃人族族群里,還有很多為族群篳路藍縷、披荊斬棘的先祖呢。
他們頂多就是順水推舟幫了司馬慎一把。
北帝顓頊氏的眉眼動了動:哦?你真這樣覺得?
孟彰臉色不動。
北帝顓頊氏定睛看他片刻,目光中意味不明。
你倒是相信我。他說,我還以為隨著年月的流逝和相關記錄的缺失,你們這些后輩在面對我們時候總會有許多猜測和疑慮的。
沒想到
孟彰也沒有多作辯解,只說:陛下是我炎黃人族先祖祖王。
那又怎么樣?!北帝顓頊氏哼了一聲,我炎黃人族的先祖和祖王可是很不少呢。
第469章
那又如何呢?孟彰說,再多的先祖和祖王,都不會輕易背叛炎黃。
小孩兒。
北帝顓頊氏笑了一下,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但他說:我們那么多的人,也時常會有爭斗。
是爭斗,不是爭論。
相互之間下狠手的時候也不少。他又說,我們的爭斗開始以后,可未必還能顧得上部族。
更甚至,在正式開始爭斗的籌謀階段,我們就未曾顧慮過部族的損失和傷亡。
孟彰沉默許久,到他再開口時候也還是只有那句話:那又如何?
這下輪到北帝顓頊氏沉默。
好半餉后,他搖頭,說:如果不是確定你的本源里存在著相關烙印,我是真不相信你居然也曾是由天地孕育的神靈。
孟彰還沒張口說話,北帝顓頊氏自個就先岔開話題了。
罷,既然你今日來到了我面前,我便且答你一回。
孟彰就壓住了話語,只聽。
我等與司馬家那小孩兒目的并不完全一致,他是想要為他司馬家消解罪孽,要將他司馬家從絕路死路中救贖出來。
我們沒這樣的心思。
孟彰從不曾懷疑這點。
區區一個司馬氏,哪有這樣的分量?哪來這樣的價值?
他司馬慎能回到這個時間節點,最初的起因是他自己的機緣,后來則是他確實說動了我們中的不少人。
孟彰心下明了。
這位北帝祖王,就是被司馬慎說服的炎黃先祖之一,而且必定是其中份量最重的一個。
我們這些人的所求不多。北帝顓頊氏說,或者說就只有一個。
重整炎黃部族祭祀。
成就真正支撐我炎黃萬萬世流傳不衰的根基。
國之大事,唯祀與戎。北帝顓頊氏垂了垂眼瞼,復又陡然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