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有意義嗎?
孟彰眉峰不動,他看著前方激蕩洶涌的虛空,平靜說:我已經說了。
至于有沒有意義孟彰的面容終于動了動,悲憫得以從中漏出,叫那些雜念看了個清楚明白,那不在我,只在你們本身。
那些雜念殘緒一時沒有了言語,以至于這片空間都處在一種奇異的沉默。
孟彰心下微嘆,耐心等待。
時間洗去了太多太多,但曾經偏執的、堅持的、無奈的,卻怎么都沒辦法徹底消融,眼前激蕩在孟彰面前的,便是那一切的余留。
哪怕曾經的主體都已經消亡,甚至徹底被遺忘,它們也還在這里徘徊,在這里回蕩
你打算怎么做?不知等了多久,孟彰終于聽到了這樣一個問題。
聽得這樣一句意料之中的話語,孟彰心中并不見得意,他只是心念一沉一引。
璀璨的道基在他魂體中亮起,那光甚至從他魂體內部映照出去,將孟彰整個魂體籠罩住。
由朦朧星光匯聚而成濤濤星河從天盡頭垂下,在孟彰周身將孟彰護住又向著天的另一端奔騰而去。
整個空間似乎都被這條星河給割裂了開來。
孟彰抬手,虛虛托起三兩顆星辰一樣的夢境世界。
諸位看這些夢境如何?
那些雜念殘緒涌動須臾,問:你是要讓我們入你的這些夢境?
孟彰點頭:不論是陽世天地還是陰世天地,都沒有諸位施為的地方。
陰世天地倒是包容了它們,可也僅僅只是包容而已,叫它們維持當下的狀態確實無虞,但凡它們想要多做些什么,它們也是做不了的。
唯一能夠承載它們、容許它們放手施為的,只有比陽世、陰世天地更低一個緯度的世界。
而夢境世界,恰正是它們的首選。
但是
我們即便入了你的夢境世界,那也不過是一場夢而已,于我們真正所求所愿根本沒有任何的影響!
絕大部分的殘念雜緒還沒有想明白這其中的差別,可有一部分更敏銳、更聰明的殘念雜緒卻已經抓住了孟彰這一個提議的不足。
或者說,漏洞。
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陡然多了幾分驚疑,孟彰臉色卻未有任何變化。
諸位覺得你們自己是什么?
聽得這個問題,那些殘念雜緒的眼神又變了變,但他們誰都沒有回答他。
孟彰也不計較,近乎自顧自也似地繼續:往事不可追,諸位也已經逝去不知多少年,連陰靈都已經不是了,只剩下一些執罔、殘破的念頭,還待要改變些什么?諸位還能改變些什么?
整個空間的溫度快速下跌,沒有什么寒風呼嘯席卷,也沒有什么雪花飄飄而墜,但冷意就是糾纏了上來,非要將孟彰的念與意也拖入無盡的絕望與寒涼之中。
孟彰半步不讓:諸位眼下能做的,早不是要如何讓自己的昔日愿景實現,不是去照拂自己的親朋與所愛,而是
放過自己。
孟彰這話剛剛落下的時候,偌大一片空間沒有任何變化,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被凍結了一樣,時間、空間、念頭、想法,等等等等的這些,統統都被凍結了。
直到某一個瞬息,這種凍結才終于被破開。
不可能!
不!!
我不!!!
天崩地裂一樣的怒吼聲爆裂地沖擊孟彰的心神,原本開始安靜下來的情緒浪潮再一次洶涌激蕩,更癲狂更兇狠地向孟彰所在拍擊過來。
孟彰穩穩地立在原地,身上橙紅、淺褐、濁黃三色靈光如同天堤聳立,硬生生將那些一浪又一浪激蕩的情緒浪潮給攔截了下來。
也不是只他當前的修為和位格就足以在這些激蕩、洶涌的情緒浪潮中護住孟彰,而是這些殘念雜緒自己亂了。
它們中的一部分在瘋狂地嘶吼咆哮,一部分在癲狂地想要毀滅,一部分又在沉默地呆滯
這些雜亂的力量即便再如何磅礴厚重,其殺傷力也不足以威脅到孟彰。
事實上,如果孟彰愿意,他完全可以現在就離開。
這些雜念殘緒留不住他,也無力阻止孟彰對它們的掠奪和侵蝕。
然而孟彰只立定在三色靈光之下,看著這些殘念雜緒發瘋,也
陪伴著它們。
何況孟彰本來也不著急。
從天地四方堆積、匯聚在這里的殘念雜緒太多太多了,其中還有相當一部分屬于久遠年代的余留,況這些殘念雜緒的偏執程度也各不相同,故而幾乎每一刻都有殘念雜緒崩滅破碎。
這些崩滅破碎的殘念雜緒中,固然有部分依舊四下流散,成為其他殘念雜緒的資糧,但也有些許被孟彰所動搖,流向孟彰所在,被孟彰身邊護持的三色神光過濾然后吸納消化。
即便不消耗孟彰早先的儲備,他也仍然有補充。既如此,他著急什么?
時間流逝過去了,沒留下任何的痕跡,又或者說,時間在